屋内不由荡起了一股诡谲且压抑的气氛来。

若离见李嫂如此慌张，即刻把话继续往下说下去：“李嫂，你先别慌张，我也不过只是猜测罢了，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但是我们也得为柏儿砌起坚固的堡垒来。有些事情，或许你比我更了解，我想知道，你是否认识景柔贵妃？”

“屠景柔？”李嫂的眸色撑得更大了，面色也不由更为慌张起来。

“恩。”若离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认得！怎么会不认得！”李嫂说道，“鸿雁就是被她害死的！”

“什么！此话怎讲？”若离想起上官鸿雁的遗书，的确是提到了屠景柔，并且字里行间透着恐惧。但屠景柔跟上官鸿雁究竟是什么关系？

“鸿雁的事情……上回我同你提过一些关于柏儿身世之事。但因时间关系，也只能草草述之。其实，鸿雁真是个命苦的孩子呀。”李嫂摇着头，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鸿雁本是芜芙国人士，大抵是因为家道中落，便来到了姜国。而她的母亲也不幸病逝了，那可怜的女孩儿便在屠府门口卖身葬母。那时候，屠家刚好缺个可以伺候小少爷的侍寝婢女，屠母见鸿雁听话可人，又长得漂亮，便将其带回了府中。”

李嫂确实知道很多，不过李嫂有一事却说错了，上官鸿雁的母亲，是被追铺屠傲晟的官兵给杀害的。李嫂还不知道，上官鸿雁的真实身份——她才是真正的芜芙国离霜公主。

“侍寝婢女？”若离觉得这个名词倒是新鲜，不由问道。

“恩，你大概有所不知吧。我们姜国的贵族子弟，都会先为其准备侍寝婢女从旁伺候着，教其**之术，若是他喜欢，也可以纳为妾侍，若他不喜欢，那便也只个卑微的婢女罢了。而那时，鸿雁本是奉命伺候屠傲晟将军的，并对之一见钟情。可谁知，就在入府后没多久的某一日，景柔贵妃娘娘和陛下莅临屠府。那时的屠景柔已怀有身孕，并且据说胎儿并不是很稳定，所以也无法伺候陛下。直到入夜后，陛下遇见了身为婢女的鸿雁，见其年轻貌美，很是合口味，便跟魏夫人要了她。”

李嫂顿了顿，喝了口茶，继续说道：“之后的事，你应该知晓，也就是床上的那些风花水月、巫山**了。鸿雁迫于无奈，只好奉命伺候陛下。而那一夜后，陛下竟然看中了鸿雁，想将其带回宫中。屠景柔得知此事，可是气坏了。那时的她才入宫没多久，素来心高气傲，想要霸占着陛下，享其专宠。加之正值孕期，心情更为不悦，于是一时激动，便……”

“便怎么了？不会就因为陛下宠幸了一个婢女而要杀害她吧？”若离心里着急，赶紧问道。

“那倒不是，事情并非如此简单。”李嫂继续说道，“屠景柔身子本就不太适合怀孕，所以因一时的愤懑和想不开，就小产了。不过此事，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晓，陛下是被蒙在鼓里的。屠景柔为保自己的地位，打算假孕。我只知道，她小产时竟能忍着剧痛在陛下面前歌舞，由此便可知道，此女子的心机是有多深。她是个不容小觑的女人，满脑子都只有利益。”

“那鸿雁呢？”

“鸿雁……其实屠景柔本是想秘密处理掉鸿雁的，免得她在陛下面前晃来晃去，招人厌。但一月后却发现，鸿雁有了身孕。”

听到这儿，柳若离不由蹙了蹙眉头，心中仿佛可以勾勒出当时的画面来一般。她几乎可以猜出接下来即将发生何事。“那孩子，应该就是柏儿吧。”若离猜测道。

“恩！”李嫂点了点头，叹了口气，“但也是因为未出世的柏儿，鸿雁也得以活命下来。因为屠景柔觉得，既然要找个孩子来代替自己的骨肉，不如就选他吧。”

若离心底暗暗有了思路来。她本以为屠景柔只是忌惮上官柏的身世，怕其抢了自己孩儿的地位。可现在推算下来，她所忌惮的，恐怕远远不止这些。而所有的理由加在一起，便足以让屠景柔起了杀机。她觉得心更慌了。

“再之后，他们便寻了一处地方，派我好生照顾鸿雁，直至她平安诞下孩子来。于是我便同鸿雁一起过日子，我们的感情也是从那时候培养起来的。她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我了。我们也都知晓，那孩子一旦生下来，如果被屠景柔带走，定是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待利用完后，也只有死路一条。而鸿雁的命运，不过是否诞下孩子，或许也就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被灭口。所以在很早以前，我们便开始密谋出逃的计划了。鸿雁为了救柏儿，想尽办法吃尽了苦头让自己早产，于是我们便借机偷偷藏起了柏儿，并以孩子夭折为借口搪塞了屠景柔。屠景柔也是相信了，但也因为这样，她自己还得在宫中演上一出小产的戏码。她自是万分不悦的，便派人谋害我们两。我们也便将计就计假死了一回，这才好不容易死里逃生，重获自由。”

若离咬着嘴唇，捏着拳头，心里顿时很不是滋味。“那为何鸿雁后来会沦落于风尘？”若离问道。

“为了抚养柏儿，我们得赚钱。而女人家又能做什么呢？被逼无奈下，鸿雁便选择了那条不归路。再者，青楼也是一处藏身的绝妙之地，屠景柔是万万不会踏入这样的地方的。而这也是为何鸿雁很难得才可以回一次桃源村见见柏儿的原因。这五年来，鸿雁见柏儿的日子，恐怕一只手也数不完。寥寥无几的探望，也令柏儿对自己的娘亲无从所知。”

“李嫂，我明白了。”若离顿时恍然大悟，原来那对母子竟过得如此凄惨。可怜的鸿雁，不仅得不得与之相爱的人，就连说“爱”的权利也没有，还与自己的孩儿天各一方，想见而不能见，那种痛楚，是常人无法承受的。若离心中五味杂陈，她愤懑，她难过，她不悦……我突然觉得，自己来到此处或许就是为了帮她完成为了的心愿的。

“若离，你方才说，屠景柔开始怀疑柏儿的身份了？她难道知道柏儿是鸿雁之子？那可怎么办呀？”李嫂焦急地问道。

对，这也是若离最为头疼的地方。因为柏儿亲口告诉过若离，春桃问及他，是否认识一个叫上官鸿雁的女人？那不就意味着，屠景柔已把柏儿与鸿雁牵扯在了一起？那么，当年的事，便有机会败露出去。还有……柏儿说过，屠景柔并非真孕，那么现在的她究竟有何目的？那个野心勃勃的女人，要比穆籽玥来得恐怖多了，令人不寒而栗。

“若离……”李嫂见若离出神，继续问道。

“哦。李嫂。”若离回过神来，“好好护着柏儿，暂时别让他外出了。不能让他与屠景柔有所接触。不过……如果万一出了什么事，那么李嫂，你便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