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籽玥不耐烦地揭掉了红盖头,一边轻捶着发酸的腿一边坐在妆奁前,随后对着铜镜,摘掉了头上繁琐的珠花和耳珰,一一收入抽屉内。
“夫人!”碧莲端着喜酒推门而入,“唉?当家呢?”
“走了!”穆籽玥不悦地说道。却也无所谓。
“走了?还有何事比这洞房花烛夜更为重要?”碧莲放下酒说道,“就连交杯酒也不饮了?”
“他美其名曰,我乃有孕之人,不易饮酒,更不便行房,说是同房多有不便,便去书房了。可我才不会相信他的鬼话,他定是去看那个死丫头了!”穆籽玥雍容地拢了拢发髻,语气中毫无愤懑和嫉妒,反倒平淡得很。
“那夫人怎么不戳穿他呢?洞房花烛夜留你一个人待在婚房里头,这也不妥吧?”
“我倒觉得没什么不妥的,他走了也好。我也不想与他同床共枕。”说着说着,穆籽玥便愤懑地拍了一下桌子怒呵道,“说来也怪你,让你办点事都办不好!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那个柳若离怎么又回来了?恐怕她现在心中有数,定是会与我们作对的!必除之!”穆籽玥捏起了拳头,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夫人息怒!如今你有孕在身,不便动怒。此事确实是碧莲处理不当。不过有一点您可以放心,那夜之后,碧莲给她服了哑药,此药乃西域配方,可是罕见,且无色无味,哪怕是宫中最好的御医前来诊断,也是看不出端倪来的,而且,无药可治!”
“你的意思是……柳若离成了哑巴?”穆籽玥的眉梢略为弯翘了一些。
“正是!”碧莲狡黠地笑了笑,继续说道,“夫人,既然您不能饮酒,那碧莲去给你煮安胎药来,你今日多有操劳,脸色也不太好!”
“不必了!”穆籽玥脱掉喜服丢在了地上,“这孩子是好是坏都与我无关,不要也罢,何需安胎!自从他待在我腹中,我便日日觉得困乏疲惫,心情也不好,还常常食不知味……”
“夫人……既然如此,碧莲倒是有一计可施,可以一石二鸟。只是……不知夫人意下如何?”碧莲小声说道。
“说!”
“这个……那碧莲说了,夫人可别生气!”
“好!我答应你!赶紧说吧!”
……
良久,穆籽玥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上竟泛起如花般灿烂的笑靥。那是一朵淬了毒的罂粟,令人望而生畏。
而此时,另一间厢房内,大夫坐在床榻边,正在为柳若离把脉。
她已经醒了,只是沉默不语,一脸哀伤地半坐在床上,眼神无光,像是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一般。她的确被打击到了,只是那种打击并不单单只是他人所猜测的那般简单。
她的脑海中久久萦绕着莫安生在柴房里对自己说的话。
至今她仍记忆犹新,那一夜的某一瞬间,身体无比疼痛,而那种疼痛却因为合欢香的作用而变得忘乎所以。她还记得“第一次”是如何丢失的,还有那一摊留在床榻上的血迹,如盛开的赤红菡萏一般触目惊心;她还记得自己的身体是如何变得奇怪而轻柔的;她还记得那种曼妙的感觉以及与他相拥时的美满,还有他一字一句充满真诚的承诺。然而这一切,却因为穆籽玥的一句话而成了一场梦。
然而,在所有谎言编织的现实里,若离手臂上的守宫砂却分明不见了。
等等,如果说,那夜与莫安生发生关系的是她自己的话,那穆籽玥又是怎么怀孕的?难道是穆籽玥与别人发生了关系,然后发现自己怀孕,便设计陷害了她,以便一石二鸟?
想到这儿,若离不由感到有些不寒而栗,眸色逐渐深浓了起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恐怕寒洛君那个所谓的“不应该知道的秘密”也许正与此事有关?
可是,这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罢了。她毫无证据,没人会相信她。更何况,如今的她不能言语,又如何去证明自己的猜想?
大夫松开了她的手腕,走开了。隐隐听见他与莫安生的对话。
“大夫,她情况如何?”
“姑娘脉象虚弱,得好好休息才行。晕厥的原因恐怕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了,日后好生安抚一下即可,姑娘乃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呀。另外……我发现……她好像不能说话了!”
“什么!”
“当家莫急!”大夫继续说道,“姑娘并非天生就是哑巴,乃后天因素,许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如此的,许是错食了什么东西而无法开口说话……这个……原因有很多,恕我无能,诊断不出确切的原因。当家可以另请高明过来看看,或者,静观其变,也许待姑娘情绪稳定了,自行康复也说不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