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籽玥回到房间后,面色凝重。掐指算了算,已过月事来潮的日子,她有些担心。难不成自己的第一次便中招了?
她蹀躞不安地坐了下来,为自己斟了杯热茶,端茶喝的时候,手指忍不住颤抖了起来。自打从莫安生的屋子里出来后,她便觉得无比心慌。
她想起了自己那个尸骨未寒的父亲,数月前,当自己得知父亲已逝后便暗地里去找过一次屠傲晟,想请求他帮忙把其父的尸骨给带回来好生安葬。可屠傲晟却说,穆太尉早已尸骨无存了,一场大火把他的残骸烧得一干二净。并且据可靠消息来说,太尉恐怕并不是病死的,有可能是中毒而死的。凶手是担心时间一长尸体发黑便有可能会发现他被毒杀的秘密,于是便一把火烧了他的尸身。
负责边防的官兵给屠傲晟写了一封信,信中提及,穆太尉死前见过安平王,虽然安平王头戴蓑笠和面纱,看不清脸,但他腰间别着的玉佩却分明显示出了他的身份。大多前朝旧臣都知道,安平王虽然离开朝野安想田园生活去了,但他腰间别着的玉佩却是独一无二的,乃先帝钦赐的血玉,其上还刻了一个“安”字。先帝在世时,很多臣子都清楚,穆太尉与安平王之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或许,是因为穆太尉知道了太多安平王的秘密,所以安平王才要灭他的口。
那安平王究竟是谁呢?其实屠傲晟也不清楚,以为他早已归隐,消失不见了。直到有一天,他擅闯屠府,救走了柳若离,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竟是他——莫安生。
当然,穆籽玥也知道了这个秘密。安平王,她记得,小时候曾去过他家玩耍,他是个俊朗不凡的男孩儿。那时,她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但长大以后,尤其是穆家倒塌了以后,她便知道,当年在朝廷上诬陷自己父亲的人,正是安平王。她要报仇。
自从第一次与醉生楼的大当家谋面后,籽玥便隐隐觉得,莫安生对自己有意。既然如此,倒是可以利用一番。
而此时,她却有些害怕。害怕东窗事发,害怕自己怀孕,害怕自己所做的苟且之事被人发现了,害怕……她心神不宁,从未如此过。可为了替父报仇,让她的父亲沉冤得雪,她必须坚韧地活下去。
突然,一支利箭从窗口射了进来,穆籽玥吓了一跳,幸好那箭射中了梁柱,而并未伤及她。
她回头一看,这才发现,原来那箭意不在伤她,箭头上还插着一封信。
穆籽玥匆忙走过去,取下信笺,上面只有一行字。阅闭,赶紧用火折子把它给烧毁了。
海棠树下,不见不散。
那字迹,她认得。
她调整了情绪,喝了口定惊茶,整了整衣服便出门了。至少有他在,她还可以暂且依附。她并不是孤军奋战的。
“穆管事,您这是要出去吗?”半路上遇到了正巧赶来找她的寒洛君,“酒窖里的个别花酒的库存可能不够了,您要不要过去瞧瞧,也好告知我们接下来先……”
“我现在有些事得出去一趟!”穆籽玥拢了拢发髻,抬起头高傲地说道,“有何事等我回来再说吧。若是你们无事可干,便休息吧。”她越是佯装出高傲典雅的姿态,便越是心虚。
“哦。”寒洛君有些诧异,究竟是什么事这般要紧?连醉生楼的活儿都可以放下?不过事不关己,她也不想知道。
只是,她刚准备离开的时候,脚底仿佛踩到了什么东西。寒洛君抬起脚,定睛一看,是一枚耳饰,看着好生眼熟。她细细回想了一下,又朝前望了一眼,只见穆籽玥已沿着长廊朝远处走去,耳垂上唯有一枚珰,与此时她捡起的那枚一模一样。原来是穆管事的。这么想着,寒洛君便追了上去,欲要归还。
穆籽玥小心谨慎地从侧门走出了“一醉芳休”,时不时地环顾一下四周,见无人,便安心落意了。此刻应正值进食之时,花田里也应当没什么人,更何况是向来都不太会有人去的海棠林。
她穿过密密麻麻的梨花树,走了好些路才看到零星几株姹紫嫣红的海棠树,那紫红的花瓣已然落了一地,娇艳欲滴的果子逐渐冒了出来。而在最大的一棵海棠树后头,穆籽玥看见了他。
他背着手,抬起头,静默地仰望着那湛蓝的晶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