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不认得顾好逑，可是他见过顾珊爱，并且知道仪茱很喜欢顾珊爱。他这次肯帮忙，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怎么才来？叫我好等！”顾青青半抱怨地说。

“天色太早只恐被人发现。”景王回了一句。他示意齐王去外面把风，让他们兄妹一家人好好道别。

真到了临别时分，他们反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穿着侍卫衣服的顾好逑看上去多少有些滑稽，尤其是当他抱着穿着小太监衣服的顾珊爱的时候。

“姑姑！”顾珊爱环住顾青青的脖子，稚嫩的童音勾起顾青青心中最温暖的回忆，“爹爹说我们就要回家了，那你走不走啊？”

“姑姑不能走……”顾青青哄着她，她也很想给顾珊爱解释选秀是怎么回事，可她发现自己开不了口，难道要她把自己比喻成一件被皇子们挑选的商品吗？不，她不能这样告诉顾珊爱，她环顾四周，发现亭台楼阁不计其数，便想出了一个说法，“这里的房子太美了，姑姑想多住几天。”

顾珊爱点点头。即便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可她对大事还是有着这样或那样的预感。她仿佛知道姑姑要和他们分开很长一段时间。她在顾青青的脸上亲了一口，神色庄重地说：“姑姑，珊爱会听话的。”

“好。”顾青青顺了顺顾珊爱的头发，“姑姑相信你是个好孩子。”

不知何时，顾好逑已然落了泪。他现在是真的后悔了。不论他之前是怎样地说服了自己，可当他真的要和顾青青自此分开的时候，他的内心是拒绝的。他不想把妹妹送到这个被高墙环绕的地方，更不想让她以政治牺牲品的身份嫁给一个她不怎么喜欢的人。他后悔，他恨！他恨这个社会，恨这个制度，恨他自己！如果自己能帅兵出征，为家族赢得荣誉的话，妹妹是不是就不用如此了呢？

“哥哥……”顾青青拭去他的眼泪，她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局中棋子，但或多或少知道自己走的每一步都是经人策划过的，她不反抗，是因为她爱子晗，她想和他在一起。她必须要把这一点告诉哥哥，只有这样，哥哥才不会担心，才不会内疚，“我很习惯这里的生活，昨天御膳房做的西湖牛肉羹，我一个人就喝了半大碗呢！我能应付这里的生活，这里的人也并不都十分难处。哥哥，你就放心地回去吧，我对这里很习惯。我能照顾好我自己，也能……也能觅得如意郎君。”

“当真吗？”顾好逑问道。他自己对这么问题没有丝毫的答案，他的内心如何评估，完全取决于顾青青的回答。

“真的。”顾青青双瞳清澈如水，十分真诚地说。

顾好逑点点头，他心中的一块巨石终于放下了。不论这种解脱是不是自欺欺人，他都很感谢顾青青能让他解脱。

顾好逑往顾青青的手里又塞了一大把银票，嘱咐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家里面不缺钱，你就尽管用吧！总之别让自己吃苦！”

顾青青没有推辞，她也觉得有钱办事会轻松许多。

两人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远处突然火光冲天。齐王一眼便认出那是一对的火把，可推测宫中必然是出了什么大事。景王远远地看着，看那队人跑步的方向似乎是东北，他想那里的院落只有陶然居一处，又想到之前苏蕙儿的飞鸽传书，便知大事不妙。他连忙让齐王送顾氏父女出宫，自己则带着顾青青向陶然居跑去。

临走前一秒，顾珊爱对顾青青说：“姑姑！我们以后要一起去庆州玩！”

“好！”顾青青没时间细想，便草草地答应了下来。

顾珊爱发自内心地笑了。

夜色中，顾青青跟着景王大步地跑着。若是宫中真发生了什么大事，那她必须赶在刘嬷嬷回储秀宫之前回去。恍惚之间，顾青青发觉景王跑得很快，完全不像是一个病人。

这个场景，她总是觉得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了。

两人一路向东，顾青青跑进了储秀宫，景王则直接去了陶然居。

回到储秀宫时，顾青青已然是满头大汗，可是院子里的场景更让她心乱如麻。只见秀女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神色不安却欲言又止。每个人的眉毛都蹙的那么紧，仿佛天要塌了似的。

顾青青连忙找到了白嫣仪，白嫣仪神色十分难看，她低声对顾青青说：“舒良媛……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