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速打印辞职信,精神抖擞地走进董事长的办公室,“james,谢谢这段时间对我工作的支持,但我想暂时休息一下,这是我的辞职信。”
五十岁的james,是一个海归,典型的儒商。辰星的崛起,在圈子中是个传奇。据传,james五年前从美国回来时,两手空空,赤手空拳打出了辰星的天下,假以时日,辰星势必能赶超比安提,而他力邀我能加入辰星,就是希望我能为他披肝沥胆征战四海。james对我的欣赏,我是铭记于心的,特别是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泄密事件,如果没有他暗中支持,我早就被撵除辰星,落荒而逃,而他一直是相信我人品的少数人之一,替我暗中斡旋。只是目前状况的我实在心有余力不足,对他唯有抱歉。
“唐晶,你一直是精明强干,杀伐果断之人,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你又何必在意一些闲言碎语。”james看了眼辞职信,并不接,温和地说。
“我累了,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调皮地套用一句网络用语,我冲他眨眨眼。
“贺函已经走了,你再走,我岂不断了左膀右臂。”james做痛苦状,试图打温情牌说服我。
“雪漫跟了我好几年,自己也独立做了好多案子,假以时日,必是又一个唐晶。”我随手一指窗外办公室那些忙碌着的俊男美女,“瞧,一年半载之后多的是唐晶、贺函。”
是的,金融街上最不缺的就是人才,谁敢说从那么多俊男美女中,不会冒出几个唐晶、贺函!甚或,青出于蓝!商海厮杀,拼的不过是尔虞我诈,人心险恶,说来说去,都是为五斗米讨生活罢了。
而我累了,倦了,没有贺函这个对手,职位再高,人人仰视,又有何意义。
临走时,这几天一直躲躲闪闪的陈俊生,鼓足勇气,弱弱地说,“其实要走的应该是我,只是凌玲已经没有工作,我还得养两个家。”他不停地搓着手,似乎想把手上的阡皮搓下。
“不必,你留在这里的日子也未必好过。”不是我唐晶得饶人处且饶人,实在是公司里的员工明里暗里没少指指点点,贺函在辰星时间虽不长,公司却有不少仰慕他的粉丝,划伤陈俊生的车,弄乱他的办公桌……种种事端,数不胜数,陈俊生从不质问是谁做的,仿佛就该如此!他如此做法,反倒让别人再心有怨气,也不好再作弄他了。只不过,一直意气风发的陈俊生,时不时胡子拉碴,不知是不是又开始他长长的加班工作。凌玲做的错事,由陈俊生背负,所谓妻债夫偿,合适不过!至于他们夫妻之间的隐痛是否越埋越深,那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当然,始作俑者的小董,日子也好过不到哪去。先是被公司开除,我亦发布朋友圈,将此人种种恶行,公布于众,坦言,谁用她,就是与我唐晶过不去。小董在地下车库拦住我,眼泪巴巴,哭诉自己单身母亲生活的不易,她已改过自新,希望我给她留条活路。在这里讨生活,谁人容易?她将我陷害之时,何曾给我留条活路?单身母亲值得人可怜,但用心险恶的单亲母亲就由她自生自灭!记住,路,都是自己给自己留的。
火速将心爱的房子、车子挂上网卖掉,捡了几件应时穿的衣物,其余家具、衣物全部送给雪漫。说来说去,我最对不起的反倒是这雪漫。她身上早就打上我“唐晶”的标签。我在此征战多年,朋友有之,敌人亦不少,何况人走茶凉,今后她的路只怕要难了。雪漫却细心安慰我,路都是人自己走的,条条大路通罗马,大不了,多年男友早就求婚,嫁做人妇罢了。
我细细看向她,还记得十几年前初来做我助理的那个小女孩也早已变得漂亮时尚,仿佛昨日那个娇小玲珑的女孩,为收到一点点加班补助就欢喜雀跃,两只圆圆的大眼睛笑眯眯地煞是可爱。今日她却早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岁月真真催人老。
细心挑选几条首饰送给她,我是真心祝福雪漫,早日嫁的良人,莫学我,为了心中的执念,蹉跎岁月。果然,她又笑地眼咪起来,冲我道谢:“姐姐,你也要幸福啊!”
我还会有幸福可言么?我亦冲她点头,心中却在摇头。
手脚利落的办齐心中几件事,关上由自己精心设计的房子,轻轻地对自己前半生说,“唐晶再见。”
真的别了!别了,唐晶!别了,贺函!别了,子君!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漫无目的坐在车站里,世界那么大,我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哪里又是我的归宿。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熟悉的号码,熟悉的声音,“晶晶啊,竹笋腌好了,你回来吃饭好不好?”妈妈温柔地问我。强忍着泪水,“妈妈,我想吃您做的饭,我想您了,我想回家。”虽然尽力用很欢快地声音撒着娇,声音还是透出一丝疲倦,不知妈妈是否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