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远：

今天寄出了给你的信。

你不知道，邮局的人疑惑地看了我好一会儿，因为那封信已超过了规定重量7克，无奈只好多贴了一张邮票。真不知你收到这封信时是什么感觉。

今天还收到了我爸从北京给我写来的信，都埋怨我不给家里写信。其实我怎么会忘记亲情呢？“儿行千里母担忧”，我又怎么会不顾我妈的担心呢？甚至连你都以为我是不想家，不给家里写信。只有与我同寝的姐妹们知道，一个月以来我已给家里写过四封信了。

还说你不霸道呢，你知不知道你几乎占据了我全部的课外时间，每天都是一样的，不过很开心的！

晚上，我对我们大姐提起你很同情她，并且很想帮助她时，她很感动，看了我许久，说出了一句话：“你会很幸福的。”真不知她是伤心还是心酸，总之很不是滋味。然后把她男朋友的信给我看，的确从中看不出一点热情，也看不出她们是在相恋。但我还是极力地去安慰她。前天晚上，我们都睡着了以后，忽然都被一阵哭声惊醒了，是大姐在哭，的确很揪心，可又不知她究竟为了什么，只觉得如果我是她，绝对不会这样。当然，我也不会是她，甚至都不像她，是不是？

我报名参加了健美班。今天晚上，只是做了事前要求，下周才开课呢。也不知会怎样，反正晚上有些时间可以做热身运动，也可以锻炼一下自己。

刚才又发生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我们对面寝室里的一们同学患了一种很可怕的传染病，已经近乎昏迷了，我们都很怕被传染，不过，我不要紧的，因为我的抗病力很强的。（10.20晚9：50）

今晚，我们系举办了一次硬笔书法大赛，由于种种原因我没有参赛，但我去看过了，他们写得都很不错，我若参赛未必能获奖，但是重要的是参与。五姐参加了，可是未能获奖，她很失望，我只好开导她，获奖与否并不重要。

我知道我不会获奖，因为要求写正楷字，而且要成体，我从未练过字，评委又不允许我自成一体，所以我以为还不如不参加，以后练成了，有机会再参加。

今天这里降温了。上午我还没有穿毛裤呢，下午为了预防感冒，穿上了毛裤。其实很薄，不过，还不冷。下午五点才放学，到食堂去一看，五姐已经打好了饭，在那里等了我半个小时了，真有些过意不去。不过，我待她也不错啊，我不会让别人觉得我欠过谁的什么人情的。我听从了许多人的话“人前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但有时，真觉得很内疚。至于我和五姐之间，我觉得既然彼此都已接受对方，不妨就做一次朋友，更何况，我们很投机，你说呢？

我有同学来信说我最大的优点也就是最大的缺点就是为人太好，待人太善良了。看来我真有必要自己变得坏些，残忍些，是不是？我会努力的，但我想肯定是徒劳，因为“江山易改，秉性难移”，我相信这句话超过相信我的努力，所以，只好还维持，也只好委屈你接受这个优点和缺点了。

我始终是我的，要变只能变得成熟些，却不会变坏，相信吗？在这里，我每天都在想象家乡会是什么样子，所以特别渴望下雪，越大越好。可今天虽降温却没下雪，真遗憾。看来，很晚才能享受到躺在雪上望天的浪漫，来这儿，真是很骄傲，又很懊丧，这儿实在不及我们的家乡那么美！

晚安！（9.21晚9：30）

今天，一共八节课，好容易可以休息一下了。晚上没有活动，外语老师真残忍，给我们留了那么多作业，又把我们仅有的一点休息时间给剥夺了，全寝只有我是学日语的，所以，也就只有我在忙。她们都在听音乐，寝室里乱糟糟的，只有五姐还算体谅我，让她们轻些闹，可姐妹们依然故我，真没办法。

大家才刚刚在一起近两个月，可八个人已明显分为四伙，即使两个人在一起，也是个人有个人的心事，个人只顾个人的，我和五姐常常替她们打开水，可她们却从不顾惜我们，好像这些都是应该的，谁也不肯多想我们。其实我很伤心，但又能怎样，无论是否表现出很不情愿，她们都视而不见。反正过一阵，我和五姐又会去干的，真没办法。五姐从来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人，但她心地特别善良，因此也不免会牢骚满腹，但这些话只是对我说，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的。虽然表面上我是她们的七妹，可事实上又觉得我比她们大，都会找我去安慰她们，开导她们，可我又找谁？

在我们寝，我和老八是最不情绪化的，什么事宁可闷在心里，宁可自己去解决，也决不干扰别人。好像最懂事的是我俩，是我们寝最小的两个。唉，世道也颠倒了。不过也好，不让别人为我们操心，我已经很欣慰了。为别人做点什么也没什么不可。只是能做便做，不能做也就不太尽力了。最难的是我心情不好时却要去安慰别人。明明不高兴却一定要高兴，做人真难，活着真难，幸好可以看你的信和那张卡片，也好排解一下，有谁又能明白我有多苦。

好了，引用五姐的话说：“说多了都是眼泪。”也就不再说了，其实，早知道这种集体生活中伤心也总是难免的，上帝不可能造就全是一式一样的人啊，认了吧！

这些事真烦，时间差不多了，睡吧。

还记得今天的意义吗？

今天是22日。（10.22晚9：50）

今天，下起了小雨。下午没有课，闯到小雨中站一会儿，好诗意。想想故乡的你，想想故乡的秋，故乡如今一定已下了几场雪了吧。但我知道，路面一定还未被盖住，回家的那条路一定很泥泞，很不好走，尤其是小雨夹雪的日子，很冷吧。

这里还不很冷，只有一丝浓浓的凉意，但这里仍暖和一些，可我还是喜欢家乡的寒冷，是它锻炼了我也磨练了我。而且寒冷中有你为我挡住风雪。正月十五的晚上就飘着雪，是你伴着我！好了，不再说了，说多了难免伤感，今年的正月十五，我还会在家过的，若有灯展，我们还去看，好不好？还有她俩，我们四个一起去。7月19日，我们去玩时，真开心，如今我还记得那天的阳光、河水和我们的聚餐呢！难忘的往事一幕又一幕，回忆的日子一天又一天。天依旧，人依旧，只是情形再不似往事，“远隔千里路悠悠，未曾遥问心已愁，请明月代问候，寄我片纸儿慰离情”。

今晚是在大姐（亲戚）家里吃了饭，她特意为我做了鱼，真感激她。晚饭后，我帮她织毛衣，看电视也没什么意思，真可谓百无聊赖。姐夫去打麻将了，家里就剩下我和两个姐姐，个人忙个人的事，也没人说话，静悄悄的。快九点了，我来到了二姐的房间，和她一同睡觉。现在我是在二姐房间的床上给你写信的。这房间里挺冷的，只好盖着被子伏在床上给你写信，二姐在一旁织毛衣，看着我这么吃力，就不禁问我在写什么，我只是笑了笑。我还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的，再说和她们关系还很远。

天冷了，你还好吗？有没有又头疼啊？我很担心的。过度疲劳更会头疼的，所以，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注意要保证睡眠，“强弩之末，势不可穿鲁缟”。你不要太疲劳，耗费很大的精力的话，到最后会挺不住的，但一定也不要过分松弛，相信你自己会把握好的，像我在时一样，是不是？

快十点了，休息吧！（10.23晚9：56）

今天气温又继续在降低，而且下雨了，后来就变成了小雨夹雪。早上起床就发现地上已有零星的白色了。

在我的大姐家吃过饭，九点钟才回校，准备上三四节课。我出了门，连雨带雪一齐向我扑来。凄雨冷风，真是不堪凄凉。一夜之间树叶纷纷落下，白雪仍盖不住满地的枯黄，正如整日的忙碌仍冲不淡回忆与眷恋，忆起去年花谢叶落之时，我们还仅仅是相识未曾相近，可如今已是两情相悦，异地相思了。

下午，乘汽车去四台子镇我的一个亲戚家，那里是农村，道路很泥泞，使我又由想起我们家乡的泥泞小路，也是在雨里，我们共撑一把伞，不知引来多少人疑惑与不解的目光，而到了这里，我有一把很漂亮的小红伞，却从不愿撑开它以避风雨，任凭无情雨点打在我的脸上、身上，天气很冷，我穿得也少，到了她家，农家人的土坑是让客人取暖最好的地方，我坐在炕上，目光一直停留在窗外的雨幕里，庄稼已经收完，地上除有几棵落尽了叶子的果树之外，只是一垄垄的黄土了，更觉得凄凉。说实话，我是第一次来乡下，只住一晚，当然不算体验生活，我喜欢这儿庭院的宽阔，也喜欢这儿环境的幽静，可是太凄凉，实在不够优雅。

到了这里，我是客人，当然，以中国人的习俗要招待吃喝，所以，除了吃还是吃，苹果、沙果、桔子，姐姐又给炒了瓜子，到了7点钟左右，我实在熬不住一路颠簸的疲劳，就先睡下了，不等你了。

伏在他家的炕上给你写信，很吃力，而且又怕她们问起，匆匆收笔吧！

晚安！（10.24晚7：20）

洁：

今天是10月24日。我收到了你的来信，也是在下午。可是这次我没想到会这么快。因为以往从我邮信那天，到收到你的来信共需整整两个星期——十四天。这提前了两天，今天是星期六，上完下午第三节课，因外面下起了雪，晚课提前了。这场雪是今年真正的第一场雪，因为外面下的只是雾，没有别的什么，而且还很冷，晚课是语文，你的信是赵老先生送来的。一接到信，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写来的，所以心里一阵阵地紧张和激动。不知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看完后又像珍品一样放起来，放在上衣口袋里，不时拿出来看一遍，直到再收到你的下一封信。我接过你的信，里面好像有点什么，我以为会是一张照片，可打开一看却是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周润发的明星照），谢谢你！你已经给我寄来了两张，可我还没想起来给你寄一张。我想我会中奖的，我一向都是很幸运的，这次也可能。不过也不一定，因为这上面写明是中国明星卡，而这家伙是香港人，再说人海茫茫，比我幸运的人多得是。但是上帝看在你的份上，会优待我。你不是一个马克思主义者吗？！怎么还为我“祈祷”呢？这会犯错误的，明白吗？！我现在正在想如果真的中奖了，我们怎么分呢？是我们平分呢，还是四六分、三七分？总之我要给你“一点”，要不上帝分惩罚我，它会说我贪婪，等我死后，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那可怎么办？

接下来该进入正文部分了，我真的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不该对你说什么。我不知道哪些话说了你会高兴，哪些话说了你会难过。反正这一切都因为在你的生活中出现了我。如果这世上没有我，或者我在非常非常远的地方多好！你也用不着总想要回来，你会无忧无虑地生活。我也不会像现在的心情这么差。自从你走后，我的心情一直都很坏，有时整整一天我都不愿说一句话，有时我会逗得周围人哈哈大笑一阵，我座位周围的被我弄得一张口就可怜兮兮地说“我是个彪子”！我看我才是快要不正常了，我也在笑，可我心里想哭。你让我轻松地学习，你认为我会真那么潇洒？要是真轻松起来，你替我去考大学？你希望我生活有有生机，有活力，快乐，可是我们离得这么远我怎么会快乐得起来，怎么会有生机活力？没有你的生活，我一天也不想过，我快要得“相思病”了！有好几次我想去找你，可是……是啊，我们都是要面对现实的，现实确实是残酷的，你不要光想回来，回来有什么用？回来了，最终你不是还要去吗？我没过过那种生活，不知怎么安慰和鼓励你。不过你好像已经适应了，慢慢你会好的，你也照顾一下你的胃，你一胃疼我就不知所措，你也要为我将来考虑考虑，知道吗？我说过我很自私。你告诉我写信向你发泄，你认为我会那么做吗？我有的只是在雨雪天，迎着大风猛跑一阵。对不起，我好像又训你了。今天先不写了，因为现在已经十二点了，明天还要上课，再晚明天上课时会睡觉的。（24日）

上午上完课，下午就又拿笔给你写信。

早晨起来外面还在下雪，一直下到放学才算完了，外面的操场上全白色了，出去走走一定很不错。可是我还要学习，有些事是不能做的。我现在学习学习还不错，至少我感到还可以，我会努力，为你，为我们的将来。学习真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我很笨，看过一遍书后，用不了多久，就忘得差不多了。可是我还得耐心学，但愿我下辈子不再做学生。如下辈子，上帝问我：“你还想不想学习了？”我会毫不犹豫地对它说：“no!”上帝会笑嘻嘻地说：“行，我看行。”于是我会赞扬他，拍拍他的肩。

我们期中考试还早呢，要等到十二月份，这是听你们的郭先生说的。我去过“你班”好几次，都是在晚课后，因为我班坐不住人。有一次郭先生去“你班”视察，看见了我说：“你怎么背叛了？”我说：“我先来尝试一下，要不明年还得来。”他说：“这个办法不错。”“你班”总共才二三十个人，老九就在这个班，还有孙也回去了，弄得可怜兮兮的，都不怎么好过。其实最可怜的可能是我，我现在虽然很努力，可成效好像不怎么大，有时题不会做时，真想你能坐在我身边，可是这一切现在只能靠我自己。我想，我会赶上他们，并可能超过他们。因为你会给我力量，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我和滕现在很少在一起了，昨晚他还拉我去录像，我没去。我把你送给我的那张卡片给他看了，可这家伙竟还想要，简直岂有此理，我没给他，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该说说你啦，你现在也一定很忙很忙，可你的将来是成功的，忙得心安理得，而我们忙来忙去最终也只意味着冒险之类的。不要太与自己过不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并不怎么太自私的。你很忙，可也要吃饭，这方面我不知该怎么说，但是如果你回来时瘦了，我见到你时会伤心，明白吗？我们还有三个月左右才能见面，时间真长，我有点熬不住了。我真不知道，上天会这么惩罚我，虽然我以前做过一些坏事。我想我现在的生活是天下最难过的，每天当我入睡前最后想着的是你，第二天醒来最先想着的也是你，唉……相思之苦啊！你不要太过想我，要不得了那种病，就麻烦了，那可怎么得了？每次你想我或你入梦时，我会打发上帝去吻你，吻你的长发，吻你的脸，吻你的唇。你在梦里会笑的。我也喜欢你高兴时的样子，我喜欢看见你对我笑。你五姐说得不错。她待你真的不错，代我向她问候一下，也代我向她表示感谢。因为，因为“某些关系”吧！她一定长得很美，她会有一个如意的男朋友，很英俊，很潇洒，很“厉害”，很……很棒！你的那个大姐怎么还是那个样子？都这么长时间了，唉！“女孩子真麻烦”，告诉她要活得轻松些，想想别的什么办法，她会好起来的，没有什么的。一切都是这样。还有你那个四姐也够麻烦的。在这样情况下，让她不要太认真，也不要太不认真，不过也要提防上当受骗，我想在这个年龄，不会有那样的人。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需要我的话，我会为她索取个公道。告诉她不要太天真了，不要把梦编织得太美，现实生活并不那么浪漫，什么军人、警察，再说有些事情是可遇不可求的。正是像我们，有些事命运自有安排的，不过有时也要积极一些。如果我不积极，又怎么会有你；你不积极，怎么会有我？你也是最好的，空前绝后的，你也高兴得意了吧？不过你四姐倒是蛮合我的口味，我也想做个军人，做个警察，如果将来找不到的话，叫她来找我好了，还有你大姐，“你看怎么样？我看行！”

写毛笔字时，要耐心，那是急不得的。不要急于求成，时间长了自然就会好的。你写的字一定很棒，要慢慢来，不要急于求成，明白吗？不要像追求你四姐的那个家伙一样，那么急，才认识一个月，“没吃三天素，就想上西天”。

你写的信我会有时间看的，只要你有时间写，写多少，我都会看的！我从来没有烦的感觉，但不知我写的这些前言不搭后语的，会不会让你烦，说我唠叨！

好了，差不多了，不多写了，我还得去给你邮信。

祝你平安，祝你快乐！

至远

92.10.25

背面：

对了，你写来的那个歌，我以前会唱的，是车继铃的，我以前还有盘他的带呢！可现在都不知哪儿去了。

我现在有些担心了，才一个月就有人追你四姐，你也很危险，不过，我很相信你。我很矛盾。

这次又不知乱七八糟写了些什么，字又写这么差劲，我感到有些给你“掉价”。

昨晚梦里又梦到你了，你真美，像个天使。

不要太想我，会耽误学习，知道吗？

可能说了也白说，都是我不好！

至远：

今天，天放晴了。在这儿是一片平川，大地上薄薄地盖了一层雪，茫茫原野，一望无际，很空旷，也很开阔，农村的面貌和城里的确是不一样。

中午，雪已都化尽了，我又登上了回途的客车，像往常一样，有着着比较强烈的晕车反应。闭上眼睛，就会自觉不自觉地想起你。身边坐着我的一个表姐，可我却很少和她说话，没有什么可说的，如果你来陪我，我会轻松得多的。自从在我的生活中闯进了你，我似乎增强了自立能力的同时，又增加了依赖性。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会希望你在我身边，尽管事情结束了，证明我做得还不错，我也仍会想到你，告诉你我有了多大进步。很矛盾，是不是？不过就是这样。

下午四点左右，经过一路的颠簸，一路的恶心，终于到了宿舍，同寝的姐妹以一片欢呼声来迎接我，然后我分给她们苹果吃。

晚上，五姐向我诉苦，我不在的两天时间里，只吃了两顿饭，而且身体很不舒服，原来，我在寝室内有如此重要的作用。

坐车很疲劳，但回来以后，我还是为五姐打来开水，灌了热水袋。然后，坐在她的床沿边陪她听录音机，尽管话并不多，但心情较好，也很轻松。说实话，在她身边时，是把她当作你的影子一样，就像我和你在一起一样，在我意识到这一点时，真有些内疚。不过，我是真心实意待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