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间小屋并不宽敞,里面有七八个人,有男的,也有女的;有活的,也有死的。
屋子里弥漫着浓浓的血味。夏洛特的目光很快定格在一个嘴角挂满残血的人身上。他坐在一堆横七竖八的尸体边,尽管样子远没有欧文在医院里的样子狰狞,但不难看出,他也一样是一个“饥饿”的吸血鬼。
要不是欧文强化了她的接受能力,夏洛特估计也和一般的女人一样——直接吓晕过去——可能有点夸张,但她确实感激欧文。夏洛特悄悄扫视了一下那些尸体,虽然全身血味萦绕,但没有腐臭味,说明刚死不久;而且全身只有颈侧半个巴掌大的伤口——
这个样子的伤口——夏洛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那个朋克男答应过送她回去的,应该不至于有生命危险吧;不过,这么阴森的气氛……夏洛特正想着,那个吸血鬼已经向她走了过来。
“夏洛特小姐,”他笑得有点冷,“待会儿,请不要大声尖叫。”
……
怎么说呢?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天真了,但她现在并不能为自己做点什么。
朋克男也有点看不下去了,扭头走了出去。亨利·杜邦已经抽走了夏洛特的一剂血液,而那个吸血鬼还是把她压在了靠背椅上,咬破血管的声音相当清脆。夏洛特已经疼出了眼泪,但还是拼命地咬着牙低低地哼哼着。
“c'estladernièrefois。”亨利·杜邦冲着外面的朋克男喊着,已经拿出了另一只抽血软管。夏洛特背对着他,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对她而言却是一件好事,因为亨利马上就再一次抽取了他的血液。夏洛特不是没有抽过血,但这两次却格外地疼。
格外地疼。
总算,“饥饿”的吸血鬼终于意犹未尽地推开了她。
“你确实很美味,但是——结束了。”
夏洛特愣愣的,满脑子都还是痛感,眼前的世界似乎都随着角度而忽明忽暗。
她挺立着,靠在墙上;她害怕,害怕倒下去。
吸血鬼还在欣赏一件什么东西似的看着她,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刚走进来的朋克男身上。
“她的包。”他亮了亮手里的那个白色物品。至少夏洛特的模糊视线里是这样的。她认得出来那确实是她自己的。“嘿,听着,把它给我,”夏洛特扶着墙,踉踉跄跄地走过去,“里面有几片大号的创可贴,我需要它。”
没有人应答她。
朋克男摸索了一下包子的外夹层,把创可贴丢给了她。但当他接着摸索内加层时,神色忽然变了一下。
“你猜对了,亨利,真的还有别的东西。”他摸出了一支玻璃试管。刚刚贴好创可贴的夏洛特一下子清醒了,连双手还被绞着都不顾就拽过了包子。朋克男刚进来时没有关好门,她一下子就冲了出去。
朋克男心里一惊,马上追出去。夏洛特毕竟是夏洛特,他很轻易地放倒了她。另一只试管随即从还没拉上拉链的包子里跟着飞了出来,在地上摔得粉碎。
但,更严重的是,残余的玻璃渣刮在了她的脸上,不等朋克男动作,夏洛特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这些就是病毒样本吧?”
*
中午,已经临近下午一点。
诺曼底集团实验室依然没有通电。不过雪莉听到了紧急出口的门有什么声响,应该是在启动。
但她猜错了,那扇门是被路易斯硬生生地掰开的。
“路易?”她赶紧绕过弯弯曲曲的走道跑上去接住他。路易斯看上去很虚弱,仿佛已经用掉了所有气力——至少后面的实验人员们是这么认为的。但雪莉当然清楚真正原因。她小心翼翼地把路易斯平放下去,他轻轻的喘息还打在她脸上,她恐惧又小声地问:“是你用了天赋吗,克里斯特?”更让她恐惧的事,路易斯随即点了点头。也难怪他竟然能打开弗兰克监制的实验室通道门了。工作区域那边的实验人员已经在窃窃私语。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的路易斯晃晃悠悠地站起来,环顾了一下黑漆漆的四周,“看来通道里的人确实是欧文啊……雪莉,你先……啊!”话音未落,静谧的实验室里突然警报四起。不同于先前的警报,这次的声频高了很多。仍然虚弱的路易斯根本承受不住,马上有惨叫着倒了下去,可怕地抽搐成一团。雪莉也同样突然疼痛难耐。她慌忙回头,才发现其他实验人员都安然无恙,而且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们俩。
“他怎么了?”那个黑发实验员试探地问。
糟了,雪莉明白过来,是超声。
“他有一些突发性疾病,”雪莉强忍着憋出一个并不聪明的理由,“有镇静药物之类的东西吗?”
镇静药物。她希望这可以让他消停一会儿好把他弄出去——她本来就没有他强壮,他本能反抗的力气更是大的惊人。
“恐怕没有。实验室研发项目全都以试剂为主,没有加工成药物的程序。”实验员认真地说,“而且类似的突发性疾病不可以随便用药……”
“有没有马鞭草溶液?”雪莉焦急地打断道。路易斯的惨叫声已经在渐渐转为了低低的呻吟,她赶紧蹲下身子。在实验人员们看,这样的动作极其关切;但路易斯知道,她也快支撑不住了——警报声更加凄厉。实验员仍然感到奇怪:“微生物实验部没有这样的……”
雪莉已经听不清什么了。
警报还在响,她咬着牙用双手撑着地面,但还是撑不住越来越沉重的身子。她几乎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知觉,然后落入了一个并不温暖的怀抱里。
……
“变制程序结束了吗?”桑地紧张地揪着衣角问。
“是的,”罗伯特的脸色很凝重,“防御机制已经撤销了。”
桑迪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可以去实验室了对吗,罗伯特先生?”
“听着,特纳小姐,刚刚刚第四阶段你应该看到了,”罗伯特关掉了全息投影,“第四阶段强制消灭了各个实验部的超自然生物体。我也不清楚超自然生物部会怎么样。按时间算的话,波琳教授可能会在那里——我带你去吧,以防万一。”
“谢谢。”桑迪马上跟了上去。两个人很快到了实验室门口。实验室已经恢复照明,看起来就和没事一样。
“罗伯特经理,”那个黑发的实验员走了上来,“是控制中心故障了吗?”
“我想是的,有第三方干涉错乱了数据,”罗伯特从容地说,“告诉我实验室一切都好。”
“实验室一切都好,”实验员说,“但是,所有非实验人员都失踪了。”
“失踪?”桑地吃了一惊,“不是全面封闭吗?”
“不一样。那位前来参观的医生消失在了工作通道里;另一位女士是和另一个从紧急出口闯进来的男人一起消失的……”
“紧急出口?”罗伯特望过去,出口的门果然已经倒在一边。
应该就是路易斯了,虽然不知道他怎么闯进来的。
“那波琳·特纳教授呢?”桑迪迫不及待地问。
“她之前在超自然生物实验部,但防御机制撤销后就……”
“我在这里。”波琳教授忽然从实验室大门走了进来,脸上似乎还带着一抹笑。
*
“蕾。”
雪莉猛地睁眼,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他死死地压在身下。
客观来讲,他的力气并不很大——他还是很虚弱。但雪莉比他虚弱得多。
而且,主观上,于他而言,如果有足够的劲,他更愿意将她揪在空中。
不久前,他还为了她闯进危险的实验室;但现在,他的眼里满是恨!
“你,”他的声音几乎是贴着她的喉底发出的,“骗了我多久?”
“我没,”雪莉的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沾在他的手臂上;但彼此的是,路易斯也明白她在害怕什么。这种害怕她好几年前就已经有过,直至现在。唯一幸运的是,现在还是白昼。“那是欧文他自己临时的决定,我没有骗你……”她的指尖轻轻放在他的臂侧,“是另外一个人……”
“安娜!”桑迪无意的一问再一次飞快地闪过他的脑海。“天哪,她回来了。”路易斯松开了雪莉,脑里已经是另一回事——他必须把整个事情的脉络重新整理一遍。欧文突然回到银雪杉城,校园意外袭击事件还有这所谓的超自然病毒,不可能只有一个主导因素。
雪莉已经爬了起来。“你看见过她了?”她问。
“没有。罗伯特和我谈到欧文的女伴时,我们学校的一个高二女生桑德拉无意提到了她。”路易斯喃喃着,“她应该见过安娜……”
“安娜她退役后还是在银杉医院任职吧?”他问。
“嗯。”雪莉点点头,“那个桑德拉是谁?”
“波琳教授的女儿。欧文的病人是她哥哥,”路易斯说,“安娜可能会和欧文在一起,桑德拉肯定见过她。”
“但,万一只是重名呢?”雪莉有点着急,甚至声音都有点儿颤抖,“说实话,我宁可是这样——安娜太可怕了,要真是这样,我真的想不到她又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
(数年前,战壕)
第二阶段到第三阶段的转换之快令人乍舌。欧文好不容易专注下来工作了一会儿,但刚从前面跑回来的侦查员还是让他不得不分了心。
“少校,”他虽然是向诺曼少校汇报,但声音却大得让大部分人都听到了,显然是令人振奋的,“前锋部队已经有部分突围了!”
“哪一部分?”诺曼少校问。
“您指派的那名中尉,还有三名中士,九名……”侦查员一一汇报道。欧文不由得心花怒放。安娜接过他手里的事情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出去吧,这里交给我了。”
“谢谢。”欧文感激地望了她一眼,转身跑了出去。安娜笑了笑,随即叫来了莫娜·缇。
“什么事,护士长?”莫娜马上凑了过来。
“我想你应该已经做好所有任务了吧?”安娜搂过她,若有所思又眼带笑意地问。莫娜·缇也低低地笑了一下:“当然啦,你知道,他们毫无防备!”
“好极了,”安娜轻轻拍拍她,顺势把刚从欧文那里拿来的工具有塞进她的手里,“那就按原计划继续——这里先替我顶一会儿,我也得出去看看那个性感的中尉了。”
莫娜·缇有点懵。
*
“怎么了?”安娜看见了一脸茫然的欧文。他只是环顾着四周:“他不在这里。”
突围回来的人大都负了伤。一张张黑白不一的面孔少时过去,果然不见那个中尉。
“嘿,伙计,”欧文转身冲那名刚喝了口水的侦查员喊道,“你确定有中尉突围了?”
侦查员抬起头张望了一下。“坐在那些人中间的那位不是么?前锋部队只有一名中尉,查尔斯医生。”
欧文和安娜顺着他看过去,一旁边,那个正在修理爱枪的军官确实带着中尉肩章,但他压根就不是青年中尉——顺藤摸瓜,欧文又拉起她走过去。那个人注意到了他俩,眼神似乎有些慌乱。
“你是谁?”欧文湖绿色的眼睛抓住他,问道。
显然,欧文走路的速度比他想象得快一些。
“威尔·森。”他只好回答。
貌似对这个名字完全没印象。欧文顿时感到很尴尬。
“前锋部队只有一名中尉,不是你,”所幸安娜作为女人更加直截了当地问道,“你的肩章哪来的?”
威尔·森的喉结动了一下。
“这和你们没有什么关系。”
安娜生气了。“到底怎么回事?你觉得诺曼少校会觉得没什么关系吗?”
“请您不要,”威尔的口气顿时软了下来,看来他之前就已经明白纸包不住火,“少校会严惩我,请您不要这样。”
“那么告诉我!”
威尔的脸色立即凝住了一刹那。
“中尉,他,我和他商量好这样交换的。”
*
(战前)
劳伦斯上尉很快又回去了。青年中尉又跟原来一样的样子站着,直至一个晃头晃脑的中士悄悄挪到她身边。
“嘿,怎么啦,威尔?”青年中尉转头瞅向他,那双眸子澄澈得差点让他开不了口。
“中尉……您刚刚讲到,您宁愿当一个中士……真的?”威尔硬着头皮问道。
“随你怎么想吧。”青年中尉耸了耸肩。
威尔似乎有些不甘。“如果是真的,那,”他把自己的肩章拿了下来,“介意来一场游戏吗?”
青年中尉接了过来,但神色还是一脸淡漠:“给我一个答应参加这个过家家游戏的理由,威尔。”
威尔当然知道这个着实有些傲娇的年轻人在想什么。“你喜欢端着枪冲在前面,好好打一场爽快的;而我呢,确实不适于冒险——算是各得其所吧。”
“你赢了。”话未说完,两枚带着温度的中尉肩章就掉入了威尔手里。青年中尉轻捷地把枪甩到身后,在其他人惊诧的目光中走开了。
*
“你开什么玩笑呢?”安娜的表情很鄙视,“还真的和未成年人玩起来了。”
“所以中尉他本人还没有突围?”欧文问。
“这就是中尉和中士的区别啊,医生,”威尔把修好的枪收了起来,“枪弹无情,但人都是自私的——即使被严惩一顿也总比死掉强。”
“这倒是说到点了。”安娜斜睨了一下他,然后拉起欧文的袖子,“再回去看看吧,说不定又会有什么新的消息……”“不,我得去找诺曼少校。”欧文推开她,大步跑了回去,直至消失在她的视线尽头。安娜的心里哀叹了一下。
欧文·查尔斯,你得是有多傻。
*
安娜很早以前就听说弗兰克·诺曼少校的独特作战风格,即在最后的收尾阶段前,往往都会有个第四阶段,而且这往往是继第三阶段后出奇制胜的关键。但简单来说,最让人头疼的就是,这个“第四阶段”,知道了也没有什么用。
不过她没有想到这次会有那么一大堆人熙熙攘攘地围在指挥部。她很想过去问个究竟,因为她在人群里看到了欧文的身影。
“又有什么劲爆消息么,缇?”她揪出那个小护士问道。莫娜·缇只是有点坏笑又有些奇怪地打量着她:“真没想到查尔斯医生没有告诉你——他都快成为医生战士了……”
“到底什么事!”安娜狠狠地往她肩上掐了下去。
“这不是我的错呀,护士长,”莫娜几乎是带着哭腔说,“查尔斯医生告诉诺曼少校关于那个中尉和威尔中士的事了;诺曼少校现在要亲自上阵协助突围,查尔斯医生也非得要跟着去,没有人劝得住他!”
真的是疯了!
安娜感觉到体温骤地升高了。她直挺挺地挤过人群,几乎是没有思考就把口袋里的注射器扎在了他身上。
护士长的特点就是随身都会带一些诸如此类的东西。
“你在干什么,安娜?”欧文捂着胳膊大叫起来。
“现在清醒了吧,欧文·查尔斯?”安娜的眼睛已经红了起来。“你到底是军医还是军士?连自己的伤员都还没处理清楚就为了一个中尉上阵?”
“他和我有八分之一的血缘关系,安娜,”欧文的声音很低沉,“他很可能是伦纳德家族的人,他是我的兄弟。”
“那我呢?我算什么……”她的声音也一瞬间低了下去。
“对不起。”欧文拥住了她,眼眶不禁有些酸涩,“我不会忘记你。诺曼少校已经同意了,他现在在后面帮我准备军械。我会好好的,别担心我。”
诺曼少校。安娜微微后挪视线,泪眼汪汪的眼睛再一次闪过了冰冷的光芒。
……
战壕后面有很多临时存放的后备军械装备,诺曼少校认真又匆忙地挑选着,因为接下来的作战会和平常有很大差别。
“诺曼少校。”安娜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揣在口袋里的那只手已经攥紧了另一支注射器。
“护士长小姐?噢,您怎么会在这儿?”诺曼少校很礼貌地转过身。安娜马上看准机会扎进他的颈侧——刺痛——弗兰克·诺曼一丝惊慌之余,挺拔的身躯还是缓缓倒了下去。
“对一位尊敬女士的绅士,袭击前先打个招呼成功性真的很大。”安娜冷笑着拔出针尖,转手拎过一旁的军用镐,把握柄拦腰折断,“我不知道你对欧文·查尔斯有什么想法居然同意他上阵……不管有或无——但他是我的人,我不容许。”她丢掉军用镐的前半部分,把后半部分的断头对准了他的胸口。弗兰克·诺曼只是蔑笑——然后用比她更快的速度将她丢在地上的前半部分甩了出去。
空气间忽然安静了一刹那。
冷笑。
“说真的,我还真没想到军队里会有个年轻的吸血鬼女护。”弗兰克·诺曼在被砸在墙上的安娜近乎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优雅地站了起来,“确实是年轻,不过——”他的眼神在她淌出的鲜血上定了一下,“天啊,”他的神色忽而凝重下来,“你居然属于爱德华血脉……还是直系血种?”
疼痛难耐的安娜还是露出了比他更轻蔑的蔑笑。之前已经提到过,她相当擅长于这样的表情。
她认为他理应这样。虽然她自己也没想到会比弗兰克·诺曼年轻这么多,但她的身体里的的确确流着爱德华贵族血脉的血。而且,她是直系血种。
这是无数吸血鬼渴望而不可求的。
“现在我也搞不明白德里克那个家伙有什么想法了,”弗兰克·诺曼拾起那支从安娜手里掉下来的临时木桩,“不过我想你应该和他鬼混了挺久,他就是这样的人。但愿他不会怨恨我和这样一个性感的情人说再见——只是再会,美女。”他一说完,已经奄奄一息的安娜就看见那支木桩闪进了自己的胸膛……炽痛……他拿着军械出去了……“莫娜·缇……”她仅有的一点点意识只能一遍遍地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
“莫娜·缇……”
一阵清脆的脚步声在她第十八次默念时响了起来。
终于来了呢。
她不由得勾起嘴角。
*
雪莉感到心里一阵发怵。“没有人知道弗兰克·诺曼到底在不在银雪杉城。安娜那么畏惧他,她不会冒这个险的。”她对路易斯说,但口气却又像在自我安慰,路易斯没有怎么理睬她。“这种侥幸可能几乎为零,”路易斯敲着地面,“我应该去找桑德拉让她帮忙找到安娜。她要是在这儿,不会放过欧文的。”
“嗯。”雪莉刚刚想乖乖跟上去,不料路易斯的目光忽然又扫了回来。
“不要以为你这样**裸地欺骗我我还会轻易放过你好吗,蕾小姐?”路易斯轻轻提起她的下颌,冷笑道。雪莉有点尴尬,“‘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不是么?”她慢慢地从路易斯的口袋里拽出手机,“它还在振动——让我猜猜,应该是你的新晋女友……”
路易斯看过去一眼:还真是凯瑟琳。这女人心真是……
“少打岔!”他看出雪莉已经笑了出来,赶紧挂断电话,塞回口袋里,“蕾小姐,你最好别再惹我。”
“当然不。”雪莉笑眯眯地说,“当务之急,你想好怎么出去了么?”
这下她打岔还真的成功了。路易斯站起来,环顾了一圈四周。谁知道这里是哪里,宽阔的玻璃外只有阴沉的天空,看上去好像要下雨。
*
“想不到你第一次叫我来竟然是做这种事情。”罗德尼一边缩着脖子跑向凯瑟琳的家门口,一边瞥着趴在窗户上的她。
凯瑟琳有点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然后很快又消失在了窗边。罗德尼照着她的意思,把那个刚买来的、极有可能是山寨货的“撬锁工具”顺利装上门锁,但他使劲转动了几次,结实的防盗锁还是没有丝毫变动。
“打不开吗?”门后响起了一个略带焦虑的声音,是凯瑟琳,她现在正站在门后。罗德尼有点沮丧地把“撬锁工具”拿了下来:“什么用都没有——而且感觉好傻。”
“那就二号方案,拆了。”
……
罗德尼必须承认,这么暴力的事情他着实少做。
“我想你还差一点,最好对着那个缺口再用点力。”凯瑟琳已经退到门后面两米多远的地方。奄奄一息的防盗锁只剩下中间的核心部分,其余的各种零件已经在刚刚的一分多钟里的各种撞击中全部四散掉落。
罗德尼还是庆幸暑假之前参加了学校的体能培训,谁都没想到这种看似不起眼的防盗锁可以这么坚固。
他又试了几次,但核心部分还是顽强地挺在那里。
“我想它比我想象的要坚固得多,凯瑟琳。”他喘了口气,酸痛的肩膀靠在门上。
“女人住房的时候总是会在安全措施上下血本嘛,”凯瑟琳记得妈妈准备重新装修房子时的情景,她有些着急,“你真的用了全部力气吗,罗德?”
“别这样怀疑我,小贝斯特。”他把重心往后仰了一点。“我能从白羊街一口气跑到这里已经是个奇迹了!”
“抱歉,我只是,”凯瑟琳撩了撩被汗珠沾在额上的碎发,“拜托一定要帮我,乔埃打电话和我说桑迪想通知我路易斯在米尔斯大厦失踪了。”她又把之前已经在电话里对罗德尼说过的话大声复述了一遍,“我本来也是要一起去的记得吗?我得去看看!”
“好。”罗德答道。这居然是一个多钟头前那个满嘴说着路易斯的不是的女孩。“为什么你不能试试从里面反向打击呢?防盗锁的内测应该会比较薄弱一些啊。”
“我,力气有点小。”她实话说道——她确实试过。
“那应该是你之前砸不开外部结构。背部结构的内侧会薄弱很多的,你得再试试,如果你还想去找路易斯的话。”
“好。”她又拿起之前用过的锤子,走上前狠狠砸了下去。防盗锁虽然还没砸开,但已经发生了部分弯曲。
罗德尼是对的。
“潜力不错啊。”他高兴地说。
“我想我们不一定要把它砸下来,罗德,”凯瑟琳说,“这中间有个衔接结构,把它砸断应该就好了。”
“聪明!”罗德尼笑道,“来吧。”
……
“嘣!”
随着最后一声巨响,厚重的大门终于颤颤微微地晃了开来;或者说,也挺突然的,以至于两个人都略带诧异地望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