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二哥的霸道和不可理喻，我跟他吵，又哭又闹，还不肯离开，鹤鸣带着伤，祈求二哥让他来劝解我。当时我不曾想过他有多受伤，只是一味地对他的劝解摇头，说什么也不会离开他，更不会去法国。最后他生气了，把我们之间的信物扔到地上，摔得粉粹，恼怒地对我大声吼道：“你哥说的没错，你就是个无知少女，我爱不起你，你的爱让我喘不过气来。我错了，我不该情不自禁地爱上你，明知道这份爱的代价太高，我却还要不顾一切地去爱。你知道吗？从爱上你以来，我承担了多么重的压力，校长、系主任一次又一次找我谈话。为了保护你，我祈求他们不要去找你，不要说任何伤害你的话。这些我都愿意去承担，只因为我爱你。但是现在能够提升你人生价值的机会来了，去留学，去追逐你的梦，你不是一个理想远大的女孩子嘛？现在你却一味地痴缠着我，无论我怎么承诺你都不听。你现在的行为就像一个不舍得玩具的孩子，你不是爱我，不是，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们的爱带给了他这么多的伤害，他离开之后，我才明白作为助教的他，作为一个大我8岁的男人，爱上我是需要勇气的。在那个时代，他要给我爱，还要抓住我的手，是一种悖逆，是社会所不容的。可是我却一直在他的保护下，感受着被爱的幸福，每天无忧无虑地活在他的保护之下。听到他说这些，我忽然被当头一棒，一个只是憧憬爱情的小女孩，在忽然听到爱她的人说出原来她是累赘，是包袱的时候，那样的伤害是无语能比的。我们在一起一年多，他从来没有这样对我吼过，从来没有过说出过任何伤害我的话，忽然之间都一股脑地向我涌来。我被打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是茫然地看着他，他却狠心地把我推出门，让我跟我哥走。
想到这儿，我的泪水模糊了双眼，这是20年每次回忆这段过去都会出现的症状，而今才发现这次的回忆是如此完整。没想到的是20年来我一直在为这段爱情思考，在寻找到底我错在哪里？如今才醒悟那时候的我真的是太执着了，就像他说的那样我只不过是不愿放掉手中玩具的小女孩。我不知道爱，也不懂得爱。那时候的我只是一个喜欢被人爱着、疼着的小女孩，习惯了去接受被人给予的爱，却并不知道去爱那个爱着自己的男人。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这段回忆讲给顾菲尔听，也许到现在我真的爱上了他了，并想要把自己内心的恐惧告诉他，了解我的担忧，不要再从我的生命中消失。顾菲尔听着我的讲诉，看着我在回忆这段过去的时候的伤痛，紧紧抓住我的手，希望可以减少我的痛苦。
菲尔环抱着我，温和地、感性地摩挲着我的背，认真地说：“好了，我心爱的人儿，不要再因为过去的事情责备自己，不要再因为那个人痛苦了。当初他的离开是铁定不想要见你，也不想要你找到他了，或许这就是缘分吧！缘分尽了，无论怎么执着都无济于事。你那么单纯，又那么善良，才会因为那些不曾了解的真相，一直痴痴地等着、折磨着你自己。只是那个人不知道你爱他，爱得那么刻苦铭心，爱的那么全身心。正因为这样，我心爱的你才会吃了这么多的苦，想着这二十年你是怎么度过的，我就好心痛，是那个男人没有福气，才会错过了我们如此纯洁、如此痴情、如此善良，又如此美丽的雁呤。我真的要感谢他，如果他不放手，我怎么会遇到这一生我最爱的女人，你就是我的宝贝，我爱你……。”
从来没有人说过这样的话，这话就像是一剂止痛药，那么神奇，一服下就见效了，忽然觉得压在心头的阴霾完全散开了。对于鹤鸣的不告而别，我始终猜不透是什么缘故，心中有千百万个设想，单单没有想过他不爱我了，他不想要我了。原因原来如此简单。想着这些年，我如此地活着，想着这些年来他对我的声声呼唤，只不过是我自己的执念；我太傻了，自认为痴情于他，沉沦在这段情感之中，是对那个人如此爱我的回报，如今才发现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他不爱我，只是我自己不承认罢了。方然醒悟，另一种清晰的痛袭上心头，让我感到阴郁，这种痛好太沉重。看着眼前的顾菲尔，他的双眼充满了爱意，他的每个动作，每句话都在传递他对我的爱。他那年轻而朝气蓬勃的脸，是如此俊朗，明媚和阳光。而我却如此阴郁，我感到自惭形秽，伸出手来，抚摸着他的脸，到现在我才知道爱一个人是需要设身处地为他着想，是要用心去回报那个人的爱。
我有些羞怯，青涩地小声地说：“谢谢你，菲尔，谢谢你的爱，把我从这片沼泽地里给救出来了，以后的人生，我会用我的全部生命回报你的爱。”
听了我的话，菲尔似乎很激动，用力把我抱在怀里，像个孩子一样雀跃，在房间里一圈一圈地转着，高兴地大叫：“孔雁呤、我爱你，永生永世都爱你，今生、来世我都要你成为我的爱人。”
“呵呵……”半中断的稚气笑声，我看到门口一个人影晃过，紧接着听到大嫂从楼梯口传来的声音：“教你请姑奶奶来吃饭，你顽皮个什么？”“哈哈……”我听出来了这是瑞麟的笑声。嫂子还是责备地问：“你笑什么？”说着向这边走来。脸一红，我忙挣脱开菲尔的怀抱，想着刚才瑞麟一定看到我们两个的亲密。我一边理了理凌乱的衣衫，嫂子已经到了门口，笑眯眯地说：“醒来啦！那就下来吃晚饭了。”“吃晚饭？”我不由得重复着嫂子的话，在我的意识里时间还尚早，看了看门外，已经是黄昏了。忙应着：“好，我们就下来。”看到瑞麟用似笑非笑，机灵的眼神看着我，我瞪了他一眼，他又呵呵地笑起来。嫂子拉着他的手摇了摇，严肃地说：“不许笑，不懂礼貌。”说完拉着他离开了。
转过身来，看着顾菲尔还是见嫂子那一副和善的笑。我对他说：“你先下去，我收拾一下，梳梳头就来。”菲尔拉着我的手，让我坐在梳妆镜前，摸索着我的长发说：“我给你梳怎么样？”我忙摇头说：“你还是先下去吧！”他捧着我的头发，有些恋恋不舍地说：“我会梳头，也保证可以绾出你喜欢的发髻。”他捧着我的头发，我又不能强行拒绝，一动准会被他抓疼。我还要拒绝，顾菲尔已经拿起梳子小心翼翼地梳理起来。说实话，除了小时候家人给我扎过头发，恋爱的时候鹤鸣抚摸过我的头发，再也没有其他人触碰过。虽然说现在顾菲尔以我恋人的身份出现，但我还是感到非常的别扭，不知道说什么好，身子僵硬地任由他摆弄着我的头发。这种感觉很奇妙，有些羞怯，心中还有些沉醉。这种感觉在心中盘旋了好久，顾菲尔俯下身双手扶着我的肩，看着我，又看着镜子说：“好了，我的新娘，看看，满意吗？”
并不能说满意，松松的，没有绾紧，和我平日的发髻有些相似，但我还是点点头，站起来说：“你下去吧，我马上就来。”说着走到床边去叠被子。见他不走我又催促了一声，他笑着看着我，悠悠地说：“呤儿是害怕我们同时出现会尴尬吗？”他的话没错，我的确是害怕。见我没有回答，他走过来抱着我说：“拜托，呤儿，不要让这种距离持续了，我们既然在一起了，我希望的是能够出双入对，让家人都看看，这个新姑爷，这个男人有多爱你。”看着他诚挚的眼神，我不能再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