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希望能够做任何事情都让所有的人满意，如果不能让人满意，其中有一方会受到伤害，我就不会去做。也许我的人生哲学就是：要么让所有人高兴，要么什么也不做。现在我既然要从这个沼泽中爬出来，那么我至少让救我的人能够感受到我的感激。

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顾菲尔，我对他温和地一笑，真诚地说：“菲尔，你没有什么对不起的，不是你要学习，而是我要成为一个好学生，希望我这个笨学生不会让你失望，也请求你不要再迁就我的情绪，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有什么需要改正的地方，都需要你为我指出来。我保证不会让你失望，也会尽量传达我的意愿。你说好不好？”我的话让顾菲尔有些不知所措，说这话的我完全不像我。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会有如此的变化，或许，这就是那个对于现实战战兢兢的我的真面貌。

一夜不曾关注航程，顺流而下，等我们走出船舱才发现渔舟停在江湾的芦苇丛中，两边是嵯峨的群山，前面到了一个峡谷。仔细打量了一番四周，完全陌生，我无可奈何地看了一眼顾菲尔，说：“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顾菲尔看上去并不担心，脸上一直带着阳光般的华彩，温和地玩笑说：“别担心，我们还在人世间。”说着他掏出手机，在上面点击着，“雁呤，你知道我们到什么地方了吗？”他不可思议地说。我不可知地看着他，他夸张地说：“我们既然跑了2海里，我们现在是在宜川市的地界。”听了他的话，我也非常惊讶，有些担心地说：“天啦，怎么就到了宜川，那我们怎么回去。”顾菲尔看着我，自信满满说：“别担心，有我呢！我们在这儿等一等，如果有船回去，我们就请他们把渔舟拖回去，然后从最近的渡口登岸，去宜川火车站坐高铁回去。”说话之余，他在手机上操作着，愉快地说：“好了，我已经定了下午3点的票。”然后拉着我的手说：“你饿了吧！我们进去吃点东西，你想要吃什么？”

“吃什么？”我想这儿能有什么呢？难道还可以自己做一道早餐，在我想着能吃什么的时候，我们已经进入了船舱，顾菲尔拉着我坐下来，他蹲下来从茶几下面取出一包东西，然后一样一样地拿出来，说：“有牛奶、蛋糕、培根、生鱼片寿司，三文鱼，还有鸡蛋和生菜。不知道雁呤喜欢什么？如若不嫌弃，我为你做料理吧！”看上去都是冷的，我不大喜欢早餐吃冷的食物，特别是三文鱼和生鱼片寿司，即便料理厨师能够很好地处理三文鱼，但我依旧不喜欢。见我不回答他，顾菲尔笑着说：“不要担心，那边有微波炉，我会给你做冷热相宜的料理。”我惊异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一副不在乎地说：“不用那么麻烦，随便吃一点就好。”

顾菲尔从饮水机里取了一杯水给我说：“不麻烦，等一会儿就好了。”他转身去电视机处，打开平板电脑，原来昨夜的音乐就是从那儿传来的，在回到茶几边，把茶几当成了他的料理台，变戏法般取出白色的塑料砧板和一把不锈钢刀，开始麻利地分割着三文鱼。他跪在船板上，动作轻巧优雅，像是在做艺术品。

我看着他的操作，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着无关紧要的话。“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方面的能力，看样子你一定是个享受生活的人。”我温和地说。

顾菲尔回答：“民以食为天，如果连自己吃的东西都不会做，那么人的根基也就不稳了。”

“大家的观念都认为男孩子不该进厨房，那些都是女孩子的事情。”我接着说。

顾菲尔笑了笑回答：“那应该是伯母教育雁呤的言辞吧！伯母应该从小就把雁呤向贤妻良母这个方向培养，上次去你家，虽然当时被你的话伤得找不到北，但还是能够从客厅的摆设感受到，我们雁呤是个温婉、贤惠，心灵手巧、蕙质兰心的好姑娘。”

他的话让我想起他向我告白那天的事情，事后没有细想，如今想来当时他一定很伤心，我有些羞愧，歉意说：“对不起，菲尔，我无心伤害你。”

顾菲尔抬头温和地看着我，对我温婉一笑，摇摇头说：“好事多磨，如果那次没有被你拒绝，我也不知道你在我心中的重量，也不确定我到底有多爱你。”

他的话让我再一次感动，我不知道怎么了，就那么容易对一些没什么大不了的话语感动，也许这20年来，我从来没有用过我的感觉神经，如今它们都复活了，才会一次又一次地感动着。

说着话，顾菲尔已把做好的料理摆放到一个大的白瓷盘中，色彩搭配协调、冷热相间、酱料也非常新鲜，他坐在我对面，看着我说：“来尝尝，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并用筷子夹起其中一块送到我嘴边，虽然不喜欢三文鱼，但看着他期待的眼神，我还是一大口咬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鱼肉很有弹性，酱料温和鲜美，生菜脆生还带着一点甜味，味道相得益彰，真的很不错。

待我品尝完之后，我擦去嘴角的酱汁，舌尖有一种很熟悉的味道，很愉快地说：“很好吃，你在什么地方学的，这样的水平完全可以开一家料理店了”。

听了我的夸奖，顾菲尔看上去更加愉快，他示意我吃下一块，并向我杯子里加了一些温水。坐下来，也开始动筷子，一边吃一边说：“这没什么！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天天做给你。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都会为你做。”我感激他，他摆摆手说：“妈妈常教育我，男孩子一定要会做饭，而且还要做出美味来，这样才能够让家人的关系更加和谐，夫妻之间的感情也会更加甜蜜。想一想夫妻两人一起为家人做一桌美味佳肴，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这顿早餐是令人难忘的。20年来，我第一次发现与一个人如此敞开心扉的聊天是多么畅快的事情。往昔，我的早餐是安宁的，这种安宁就如这20年来每次的进餐一样，只是我的自然需求而已。即便有卡佳陪着我，进餐的时候我只不过是作为她的姑姑这个角色活着，和他的每次进餐，那个真正的我在黑暗中，是失去了灵魂的。而这顿早餐，我不仅感到了食物的味道，也感受到灵魂在阳光之下，明亮、温情和幸福，这种幸福是20年前与鹤鸣在一起度过的每一餐的感觉。看着眼前的人是那么温和、那么阳光，心中似乎已然感受到了春日的暖阳。我的生命想要完美的活一个春天的愿望，似乎也让我触碰到了。

早餐过后，我们来到了甲板上，坐在船边，一边欣赏着这初夏的景致，一边闲聊着。就这样一问一答，说着过去、现实和未来。他的提问有时候我真的回答不上来，那些问题我似乎从来就不曾想过。关于生活在当下，我似乎才刚刚睁开眼睛。在闲聊的过程中，我对他的了解也更多了。虽然说已过28岁生日，他在我看来却依旧如同清水一般，清纯、阳光，对生活、爱情、未来充满了希望和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