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被吓到了,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是好。见我软下来,顾菲尔再次俯下唇,我条件反射地尖叫一声,使出全力再次推开了顾菲尔。顾菲尔跌坐在地上,尔后大笑起来,他的笑充满了诱惑和肆无忌惮。停止大笑之后,他理了理衣服,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正襟危坐在茶几前,自取自饮起来。看我平静之后,他才放下杯子,真诚地说:“对不起,雁呤,我冒犯你了。但是你知道吗?刚才在外面见你抚着心口,痛苦地呼唤着那个男人的名字的时候,我的心痛得无法呼吸,嫉妒让我快要疯狂了。这三个月来,想你已经成为了一种无法治愈的疾病,每次跟着你走来走去,每次在不远处注视着你,我都在如你呼唤那个人一样呼唤你。雁呤,雁呤啊!回过头来看看我,雁呤,雁呤啊!打电话给我啊!哪怕只是一句不关紧要的话。每次看到你收下玫瑰花,看着卡片上我写给你的诗的时候,我都会抱着无限的希望,等着你对我说‘小子,来吧!我需要你,让我抓住你的手’。可是你总让我在等待中煎熬、痛苦。你知道吗?孔雁呤你是个冷酷无情的女人,你用一个已经不再你世界的男人为藉口,冷血地伤害那些爱你的人。不要以为你是痴情,其实那是残忍、是自私、是冷血。你不曾去想过,那个爱你的人的良苦用心,感受不到因为爱你而痛苦煎熬、苦苦等候的心……”说到最后顾菲尔的语气里充满了伤痛,再也无法说下去了,只是痛苦地喘息。
我不曾被人如此指责,从来没有人说过我自私、冷血、无情,顾菲尔好大的胆子,既然用如此狠毒的话来责备我,我很愤怒,想要回敬他,想要用更加狠毒的话去反驳他,可是见到他如此痛苦,我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出来,反而有些心疼他,女性的柔情战胜了那些愤怒,怜爱充盈了我的心扉,我向他移过去,有些迟疑地想要把他拥入怀中,我的手势在顾菲尔再次看着我的时候,僵直在他的身后。
他反过身来把我拉入他的怀中,我感到一颗冰冷的泪水掉落在我的脸上。我有些胆怯地问:“你哭了。”他悠悠地“嗯”了一声,我又问:“是我让你如此痛苦吗?是我伤了你的心吗?”他还是如此地“哦”了一声。听了他的回答,我也跟着心疼起来,伸出手来去抚摸他的脸颊,似乎想要给他一点安慰。刚触碰到他的脸颊,我才发现一直以来我心中的大男孩,既然脸颊坚硬,青须扎手。我被他男性的特征灼了一下手,一股羞怯向我袭来,不由得全身颤抖起来,忙抽回手,坐起来,远离了他的身子。
顾菲尔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忽然一下子似乎明白了什么,也忙坐直了身子。在彼此的羞怯中,尴尬的气氛充满了船舱。顾菲尔干涩地咳了一声,慌忙端起杯中的梨花露,由于喝的过急,被呛住了,又连连地咳起来。我慌忙靠近他,用左手去抚他的背,以缓解他的咳嗽。咳了一会,他似乎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止住咳嗽,很是温柔地抓住了我的右手,温和地说:“对不起,雁呤,我有些手忙脚乱了。第一次收获爱情,第一次如此亲密地面对自己深爱的女人,幸福得感到眩晕,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内心的情感了,有些慌了手脚,也请你不要觉得我不够成熟。”说完他还是那般温柔地将我拥入怀中。
听了他充满抱歉的话,我也好想要告诉他。其实除了20年前与鹤鸣恋爱时,有过几次处于唇与唇接触的相吻,我们再也不曾有个深度地接触。那时候鹤鸣多温柔,在吻我的时候总是那么小心,只是在我的唇边轻轻地啜啄着。即便后来住在一起,也不曾有过任何越轨的行为。那时候他总是那么温柔地把我拥抱在他宽厚的怀中,温情地说:“呤妹妹,我会等你,等你大学毕业,等你做我的新娘。”因为他的温柔、他对我的爱、他的誓言,我就这样掉进了爱恋的深渊,以至于自他离去后,我为他彻底地死去,完全地关闭心门,在苦苦的等待里越陷越深,把我和消失的他共同定格在那段岁月之中。时至今日,我不曾与任何男性有过接触,对于男女之间的情感和交流,我还是处于20年前的生涩和无知,才会在与顾菲尔的接触中羞怯得全身颤抖。
即便如此,我依旧觉得如梦似幻,对于这样的情景,我记忆好似那年的那舟、那人,我不是分不清是我的鹤鸣,还是这个让我感觉既熟悉又陌生的一个叫做顾菲尔的人。似乎我还不太习惯一个人闯进我恋着鹤鸣的世界,代替鹤鸣的位置。但我却又那么迫切地认为必须开门让他进来。如果不是叫顾菲尔的人,或许还会有别人,我不再是一个少不更事的女孩,有那么多的憧憬与浪漫,爱情不是我这般年龄的人追逐的梦。想到这儿,我觉得自己好卑鄙,我是给不了顾菲尔爱情的人,却还要抓住他伸过来的手,难道我太想要从这令人疲惫和消耗我的生命之气的沼泽中爬出来?
夜风从窗口吹进来,带着凉意轻轻地贴在我的身上,月光柔和地停留在窗口,那对红烛泪已流尽,船舱中残留着星月的光。顾菲尔的面容让人模糊,好似鹤鸣的样子。我想要分清那是谁的面容,我清晰地记得顾菲尔那明亮的眸子,想要用心证实,又想要看清楚他到底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不管我怎么努力,眼前还是看不清,我想要叫人打开灯,想要坐起来再喝一杯那甘甜的梨花露,我的思绪在这梦幻中,越来越淡薄。谁,谁还在叫我,那声音是如此凄凉,“呤妹妹,雁呤啊!来,跟我走。”
阳光透过船舱的玻璃窗吻醒了我的眼睛,我睁开眼,从浓厚的梦中醒来,醒来那一刻我却忘记了梦中的情景。我感到精力充沛,心中非常愉悦,待我看到顾菲尔那张帅气的脸的时候,才恍然想起昨夜的事情,我既然在他的怀中睡了一夜。他双手环抱着我,靠在床榻上睡着了。一股莫名的感动向我的心袭来,我小心翼翼地起身,想要让他好好地躺下来,再睡一会儿。我极度地小心,但顾菲尔就像是醒着一般,当我看到他睁开的眼睛时,他似乎已经醒了好久,并用欣赏的眼神看我那么小心地移开他的双手,那么细致地一寸一寸离开他的怀抱。他咧开嘴笑着,笑得如此美好,见我羞怯,忙温和地问:“睡得好吗?”
我的脸莫名其妙地红了,别过脸去,不让他看到,低低地“哦”了一声。顾菲尔坐直身子,伸手拉我坐下来,从后面抱着我,把下巴放在我的肩上,温柔地语气说:“有你在身边真好。”我敏感地忙要抽身,顾菲尔加大了手中的力度,紧紧地抱住我,温和似祈求地说:“别走,雁呤,让我再这样抱着你一会儿就好。”听到他如此温和的话,我也就不那么排斥了,顺从地靠在他的胸口。
我似乎开始沉醉于他的拥抱,伸手去触摸他的脸,似妥协地温和地说:“好了,天已经亮了。”顾菲尔假意有些扫兴地叹息了一声,放开我,把我的身子转向他,温情地注视着我说:“好吧,我的美人,只要你吻吻我,你的船夫就去撑船,送你回家。”说完,他把脸靠近了我,我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伸手把他的脸推开了。他趴在床上,一副耍赖地说:“哎呀!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我,见我不行动又说:“给我充电,我就有力气了。”见他如此耍赖,我娇嗔地在他的肩上拍了一下,他立马夸张地大叫起来,直呼痛。
刚开始我知道他是假装的,可是他不停的呼痛,我害怕了,忙俯身抚着他捂着直呼痛的地方,担心地问:“真的打痛了吗?”他痛苦地“嗯”了一声,看我担心的样子,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见我又要生气出手打他,他忙从我身边窜逃开了,一边笑一边说:“没想到温柔雅静的雁呤,既然也有如此暴力的一面,这出手也太阔绰了?你让小生如何消受的了呢?”听了他的话,我娇嗔又要举手打他,他忙投降说:“好了、好了,我的小娇妻,看你那娇艳的脸庞,让我好喜欢。”听了他的话,我才发现我的脸滚烫,忙用双手捂住脸,娇羞地说:“你讨厌啦!”见我如此的举动,顾菲尔又大笑起来,笑得如此肆无忌惮,心花怒放。见他如此笑我,我忽然有一种莫名的生气,气他如此玩弄我,如此地调笑我,好像我真的就是他的小娇妻一般,与其说是生他的气,还不如是生自己的气,气自己怎么就如此轻易地喜怒哀乐,以前那个沉静、稳重、不会情绪化的我去哪儿了?
见我生气,他忙止住笑,好似犯错的孩子一般,坐在我面前低声地问:“生气了?”我不理他,他拉我的手,我抽回来,他又抓住,见我还要抽回,忙央求着说:“好了,不要生气啦!你一生气,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心里七上八下的,还会手忙脚乱。原谅我跟不上你的节拍,你放心,我会去用心学习,直到可以与你的喜怒哀乐同步。”听了他的话,我忽然感到有些伤心,这那里是爱情,这完全就是迁就。一开始我就觉得自己卑鄙,现在更觉得自己是个坏女人,眼前这个人一点也没有错,是我还在自己的世界里,还在那么任性地用自己所有的标准来活着。才会让眼前这个人如此被我牵绊,看来我原以为自己已经改变了,可是脑子那些根深蒂固的观念一点也没有变,忽然,顾菲尔那些批判我的话又出现在我的脑海,让我也开始接受这样的批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