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寻找着声音的来源,想要找到那个呼唤我的人,但是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怎么也擦不去。我着急地喊着他,追着那个背影,他却始终背对着我,站在我的前面。
“爸爸来电话了”尖利的童音,把我从梦魇中拉了回来。我艰难地睁开了眼睛,一颗冰冷的泪水滑了下来,落到了嘴角,淡淡的苦涩。电话提示音还是那么尖利地在耳边叫着,迷茫中,我习惯性地伸手到台灯架上取手机,摸索了好久,直到铃声停了下来。我才意识到手机在书桌上,早上接顾菲尔的电话后,就没有收。我坐起来感觉头很重,我揉了揉太阳穴,心中责怪自己不该睡回笼觉。
我拿起手机翻看未接电话,发现多达7个,都是父亲打来的。我拨回电话,却又在通话中,待再拨,父亲的电话来了。我收了收懒散的心绪,打起精神问:“爸爸,您打电话啦?”父亲听到我的声音,似乎松了一口气,温和地问:“怎么不接电话呀!”“手机放书桌上了,没听到。”我解释。父亲又问:“今天回家吗?”“不啦,下这么大的雨,不好开车。”我忙回答。父亲说:“现在太阳都出来了,只是早上下了一阵雨。”“雨停了?”我自语地看了看外面,可不是,雨已经停了,还有些阳光灿烂,我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十点半了。我扶了扶额头,心中不愿回乡下,也不想回家。我对父亲说:“现在快中午了,下午我还有两节课。看时间早晚,如果早我就回去。”我把我的决定告知父亲,父亲什么也没有说,就好像对待我所有的决定一般。
放下电话我深吸了一口气,来到窗口把窗帘全部拉开,让光线极大地充斥着我的房间。雨真的停了,少许的水滴杜鹃花的叶子上闪闪发亮,杜鹃此时看上去又精神百倍了。骋目远眺,远方的江面上一派生机盎然、百舸争流的景象,眼中一片澄明。忽然,那个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情景,唤起了我对整个梦境的探索,每次想要具体想起,却又什么也想不起来。
“鹤鸣”这个名字,到现在已经与我深爱的那个人对不上号了,我已然忘记了他的样子。有时候我集中精力痛苦搜寻记忆之后,他的形象还是那么模糊,想要记起他的长相,却是想起了眼神、忘记了脸庞;想起了身材,却又忘记了胖瘦。唯一磨灭不去的就是那两代表他的名字。有时候我不断地问自己,到底我是爱他,还是爱代表他的符号。对于这不知道答案的问题,通常只会苦涩地笑笑。
下午两点20分的时候,我捧着两本书走出了我的房子,准备去上课。我住在九楼,是这栋教师宿舍的中间楼层。在电梯口,我听到背后开门的声音,回头看见系主任的女儿汉娜从门口走出来,同时看到她拉着出来的系主任,两人很高兴地样子。在我看到他们的同时,汉娜也看到了我,她甜甜地叫我:“孔阿姨,你去上课呀!”我有点吃惊,汉娜怎么就知道我去上课,忽然想到自己除了上课就根本不出门的生活,嫣然失笑地点点头。对系主任点头致意,问了一声好。在电梯到来的时候,系主任的老婆还未走出来,汉娜已经第三次对着屋里喊“妈妈,你快点。”我只好先乘电梯下去了。
出了大楼,才感到有些凉意,一场秋雨一场寒,看来早上的那阵雨,让这秋有些寒了。我拉了拉毛线外套,感觉裸露的脚踝冷飕飕的,早知道就不穿旗袍了,应该换上裤子。绕过电子科大的教学楼,穿过葡萄架,来到池塘。池塘边上的木芙蓉开得正浓,粉红色的花朵簇拥着不多的叶子,很是美丽。这样的花开,从我进入这所学校开始就已经领会到了。现在这些风景在我的眼中,就好像这些备课本一样,陈旧而了无生趣。
十六个学生,到教室的只有八个。不在的八个中,有三分之二在午间已打电话向我说明了他们缺席的原因。归结起来就是他们所在的单位或者企业下午要开会。我知道这样的周末,让他们来听我这个毫无温柔气息的老师讲课,实在是委屈他们了。所以我从来就不太追究他们来与不来,尽管我一直保证绝对不会把他们缺课的事情反馈到年终报告中,他们还是百倍的小心。当然,我的课从来不缺的人就是顾菲尔,我不认为他是喜欢古典,也对古典的本质和蕴含知之甚少,但在我的意识里他还是一个喜欢学习的人。另一个是宁亚梅,这个30岁的女人,的确全身上下充满了古典的韵味,我们之间有很多的共同点,包括冷漠的外表。不过她似乎不太喜欢我不近人情的冷漠,有时候也会用这种冷漠来回应我。
我打开电脑,习惯性地把发黄的讲义铺开。说是讲义,大部分是我写的论文。我把今天讨论主题的课件打开,然后用坚硬的声音开始讲课,“今天我们讨论宿命论思想在两希和太初时期,古典文本中表现形式的异同。”在讲诉完我的观点后,又选择了几个作家和文本,让仅有的几个学生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