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余光瞧见了谢静璇嘴角阴冷的笑意,浑身一颤,很快,她便喜声应和:“公主深谋远虑,必定将那冒名顶替的妖女除去。”
谢静璇目光更是如同淬了毒的利箭一般,她诡异地望向了一片荒寂的苍茫白雪:“芳华郡主,你千万不要让本宫失望。”
……
冬日飞雪飘絮,洋洋洒洒地落下。连绵几日,皆是这样的天气。
馆陶殿一隅。
内阁暖炉生香烟,玉色的地面上落英缤纷,与外头的冷意大有不同。
谢绾目光凝向了花窗外的白色蝴蝶,语气轻悠,竟无端带着嗜血的意味:“魏王府小姐暴毙?”
南笙沉稳的眼神微变,她恭敬答道:“魏王府传出的消息确是如此。”
和宜果然好手段啊。
谢绾拨了拨两颊乌黑如墨的发丝,恣意而慵懒:“哦?”
“暴毙一事来得蹊跷,魏王府可是有何说法?”
南笙敛了敛神色,将她打探来的消息一一娓娓道来:“魏王府小姐受了风寒,却是藏着捏着,待魏王爷与魏王妃发现之时,为时已晚。”
“据闻,下人发现她尸体的时候已经发僵。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大张旗鼓请来了仵作,却是风寒所致。众人无一不是惋惜感叹,天灾躲不过。”
谢绾默了半晌,素手轻轻地搭在案上,噔,极轻微,却格外清晰。
倏忽,她妖娆妖娆一笑,桃李灿烂,竟叫那片笼了苍茫之色的山水都为之一亮:“设法寻到那个仵作,务必撬开他的嘴巴。”
“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
南笙心里一摄,慢慢地被吸走了魂魄,她老半天才应道:“是,公主。”
谢绾站直了身体,长裙裹身,曳地三尺有余,无端有几分骄奢的矜贵。
她偏过头,语气平静无澜:“柳绿叛变一事,背后指使之人是谁?”
南笙神色一拢,眼睛自带着习武之人的煞气:“是昭仁殿的娘娘。”
“她藏得极深,奴婢大费周折才循着蛛丝马迹找到了她。”
谢绾微微一笑,果然不出她所料。
倒是南笙有几分不平:“她向来与公主没仇怨,前些日子还与公主合作来着,怎生就……”
谢绾笑意更深,能利用自己腹中胎儿来诬陷贵妃的女人,怎么会那么简单呢。
更何况……她神色蛊惑,散发着幽幽的鬼气:“她是把她胞姐的死也记在本宫的头上了。”
南笙猛地惊觉,是啊,还有这一茬。越王府姨娘与二郡王算计越世子,公主将计就计,逼死那个姨娘,再以其人之道还自其人,叫越王妃母子俩自食恶果。
她口干舌燥起来,那公主前往昭仁殿一番“肺腑之言”,许昭仪还假意应承,表面上还与公主结为盟友。这心思,未免有些太过深沉。
南笙想了又想:“那姨娘本就是必死无疑,公主不过是叫越王妃母子俩食了恶果,更何况她本就是与二郡王有染,死不足惜。”
谢绾摇了摇头,语气温软:“本就是本宫逼死了她姐姐,本宫也不推脱。”
“她腹中怀有龙种,至今还隐忍不发,可见是有大谋略。她产下公主也就罢了,若是诞下龙子,依着父皇的荒诞,指不定会有什么意外。”
“所以,本宫与她为敌是必然。”
南笙松了一口气,原来公主早有打算。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嘴唇在嗫嚅着:“那公主为何要与她如此周旋……”甚至是假意交好。
谢绾稍稍抬起头,姿态颇为自傲:“沈贵人一事她确实于本宫有恩,如若她没有旁的心思,本宫断不会与她为敌。”
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圆润的手指甲:“但是她现在……”
前世一笔债,今生一笔情,尽是消散。那么从现在开始,就开始决局,究竟是鹿死谁手。
忽然,谢绾晒然一笑,颇为自嘲。到底谢绾睚眦必报,还是计较着许昭仪前世的事儿,才会刻意给机会给许昭仪。
那么,她便可名正言顺地讨伐其毒手。
南笙脸色凝重,问道:“那么,我们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谢绾嗜血,深刻刻骨的种种,都凝在那双潋滟的清目中,迤逦的眼尾隐隐发出杀机:“亲自送把柄到许昭仪与和宜公主手上。”
南笙神色错愕,带着不解问道:“许昭仪?和宜公主?”
谢绾颔首:“不错。和宜心心念念着本宫的把柄,本宫怎么能不成全她。”
“至于许昭仪,要不要与和宜合作,倒是她的选择。”届时,本宫也有了选择。
南笙恍然大悟,略是钦佩地望着谢绾,那日与和宜公主的对峙她虽没有亲眼所见,她后来听闻也实在佩服公主的
“公主……”
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道脆生生的声音,颇是动人。
谢绾素手微紧,慢慢地又送下来了。
片刻,她又再次端坐在位置上,双手交叠在膝盖上,雍容华贵。心中翻腾起来,终于来了。
也不枉本宫设计了那么久,和宜压抑了这么久,想必也是,恨透了她这个大皇姐。得了如此良机,终于让和宜按捺不住。
谢绾招了招手,声音媚人:“进来。”
不过是一声恭敬的谢恩,已见一个宫女捧着一盏热酒走了进来。
谢绾清目微闪,望着娉娉婷婷走近的雪鸢,滚烫的热酒冒着袅袅的雾气,将其的脸庞映衬得格外俏丽。
她恍然一笑,心中在盘算着他们的下场,贵为公主,毒害丈夫庶妹,知法犯法,天理难容。至于魏世子,容忍侧室杀害其庶妹,若是为天底下人知道,不知那如玉公子的美名还能不能保得住。
那么,魏王府又是该如何。
雪鸢终是走近了谢绾的身侧,恭敬地奉上了热酒:“公主……”
谢绾莞尔一笑,姿态颇为亲昵:“好,雪鸢极为贴心。”
雪鸢心中洋洋得意,禁不住眉梢都染上了嚣张,斜斜地横看了南笙一眼。
陪伴公主十数年又如何,我不过与公主亲一顿时日,也能将你取而代替。
谢绾将雪鸢的神色尽收在眼底,淡色唇瓣勾起极浅的笑意,偏偏那是一步步要置人于死地的冷漠。
她伸出素手,懒懒地端起了热酒,目光微凝,问道:“这是什么酒?”
雪鸢一下子从飘远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她挽起衣袖,笑意宛然,殷勤备至:“长公主,这是汾酒。味甘而醇,入口酒香而不散。”
“长公主向来最是喜欢这种汾酒,快暖和暖和身体。”
南笙脸色微变,汾酒?公主何时喜爱过汾酒,相反是极为厌恶。这……
她望向了身侧的女子,略微一思索,便猜想到主子究竟想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