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而来的清冽气息全然将谢绾包围,她心里一荡,偏过头笑了笑道:“不冷。”
“怎么那么快出来了?”
百里晟轩剑眉一皱,桃花眸子似乎带着一些控诉,闪烁的星光骤然绽放,好生惑人。
只是直直地望着女子,不语。
谢绾清目潋滟流光波动,她语气温软:“怎么不说话?”
百里晟轩臂弯一勾,将女子拥得更紧,眸光尽是温柔:“因为想你了。”
林相言方才听得百里晟轩一句“她是我的人”,已经浑身发麻,手脚几乎是凉透了。
现在再看看百里晟轩的举动,那亲密的厮磨与动听的情话,简直是如同一把尖刀直直地刺进了他的心一般,疼痛得无法呼吸。
偏生女子还笑靥如花,她的清目全是那个男子,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林相言死死咬着牙根,俊朗的脸庞都变了样子,惨白得丝毫没有血色。
谢绾余光瞥到林相言的惨状,眸光微闪。她慢慢地拢了神色,只与他道:“相言表哥,我从来对你不过是兄妹之情,今日一事,都忘了吧。”
蓦地,林相言抬起头,眼中的尽是极为浓重的悲怆,他额际青筋在冒起,豆粒大小的汗珠不断流淌着。
这般惨绝的模样,想必也是痛彻心扉。
他眼眶通红,声音沙哑得极为厉害:“好。”
谢绾微微颔首,朝着林相言半行了一个礼:“如此,我便谢过相言表哥。”
一旁的百里晟轩看也不看林相言一眼,他只轻轻地拨了拨女子的发丝,指节分明的大手散发着微凉的光芒,煞是好看。
好一对如此般配的璧人。
若说之前林相言还心存着希望,绾表妹与魏初解除了婚约,再突兀与越世子定下婚事,依着绾表妹的性子,她必定是不愿意的。可现在看来,哪里有半分的不愿。
其中的缘由经过,他也不想探究,亦没有资格探究。
林相言动了动嘴唇,才从嘴里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绾表妹,我先行离去了,”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去,仿佛背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只是那背影摇摇晃晃,踉踉跄跄,怎么不是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谢绾紧紧束缚的衣袖终于松下来了,她眼中滋味难辨,盯着林相言的背影看,冷不防百里晟轩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体挡住了视线。
她神色错愕,不禁抬起眼,只见男子漆黑幽深的眸子俯视着她,清晰地倒映出女子绰约的身影:“绾绾,他已经走了。”
“不用再看了,看我便可。”
说罢,直接将他的俊脸凑近,秀美绝伦的眉眼无限放大,堪堪要将人的魂魄吸走。
谢绾简直能感受到他灼热的气息,她推了推他深吸一口气:“你方才在做什么?”
百里晟轩浓密纤直的眼睫毛眨了眨,桃花眼漂亮得不像话:“我吃醋了。”
这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竟像是执拗的稚童一般,偏偏叫人生不出恼意。
谢绾神色一恍,近乎沉沦在他深沉的眼睛中。
她定了定神,道:“今日与相言表哥一番话,不过是叫他断了那心思。”
“以免耽误他一生。”
百里晟轩点头,眼中一直盯着她,无比深刻:“我知道,但……”
陡然,他的目光霸气极了,像是亟待捕获猎物的野兽:“我只恨不得将你藏起来,再也不让别人觊觎我的绾绾。”
……
风雪夜归人,一场飘雪下了整整一天。
一如玉树琼花一般,纷纷扬扬,美得叫人心悸。
皇宫依旧是巍峨磅礴,屋檐上的凤凰展翅欲飞,苍龙腾腾滚动着。其下的侍卫冷着面手持熠熠发亮的银枪,像是地狱下的鬼差一般,叫人毛骨悚然。
一派皇权倾轧的残酷气息在肆掠着。
堪堪从镇国公府归来的谢绾兄妹先是去坤宁宫与皇后道了一番今日在镇国公府定下的事宜,再各自回宫殿。
夜有点凉。
有窈窕的女子款款地行走着,长裙曳地三尺有余,在幻明幻灭的灯光下显得无比妖娆,恰如暗夜中行走在屋脊上的妖魅。
她越过了宫中阁楼,趟过了长长的廊道。
忽然,一阵凛冽的风吹过,吹得枯枝嘎嘎作响。
谢绾拢紧了雪白狐狸毛,在她细如凝玉的脸庞浮动着。
“大皇姐。”寂静中传来了一道温柔的声音,只是无端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恨意。
谢绾脚步顿下,微微一怔,很快,她残酷一笑。
和宜,竟然还没有死啊。倒是近来忘了这一茬。
只见一面容娇柔的女子在婢女的搀扶下朝着谢绾走近,步子走得极为缓慢,一手护住自己的肚子,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待她走近,又听她道:“大皇姐,这儿风盛,为何只有你一人?南笙也是的,怎么不给大皇姐递给暖炉。”
谢绾慢慢地缓过神,她的清目潋滟,蕴含着深切刻骨的种种,都凝在她迤逦的眼尾。
她笑了笑,也不知是否在答谢静璇的话:“皇宫冬夜别有一番滋味。”
谢静璇眼睛极快地闪过一丝狠厉,仿佛是透过女子想瞧出什么,稍纵即逝,几乎叫人察觉不了。
她温柔道:“风景虽好,但天气寒冷。”说罢,便将手中的暖炉递了过去:“来,大皇姐,暖炉给你暖和暖和身体。”
一旁的奴婢神色微变,低声地阻止了谢静璇:“公主,你的身体……”
“琉璃!”谢静璇低声呵斥,颇有气势。
“你再多言,本宫饶不了你。”
琉璃惊得脸色煞白,忙不迭告罪求饶。
谢绾只笑,清目在主仆二人间流转,偏偏姿态悠闲,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谢静璇瞧见了谢绾这副模样,心中恨得几乎是滴血。
就在此刻,谢绾堪堪望向了谢静璇,目光锋利极了,像是一把清凌凌的利刃:“不知和宜的身体如何?”
谢静璇心下一紧,面上却是丝毫不变:“不过是小事而已,大皇姐莫要惦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