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芳华心里一个咯噔,手下的动作不由停下了。
宫人们像是见着了救星一般,眼睛发亮。而跪倒在地上的宫女更甚,她口中喃喃自语:“公主……”
谢芳华回过神来,她气不得他们眼中满是谢绾的模样,她就气打不到一处来,用洁白的牙齿咬住嘴唇,手中狠狠一用力。
“啊!”
宫女始料不及地惨叫一声,不过堪堪半晌,就止住了声音,她含着希冀的泪光望着帘子一隅。
正见谢绾一步步而来,她眼波流转杀意,端的是咄咄逼人的杀伐果断。
她漫不经心地捋了捋两颊的乌丝,与洁白无瑕的狐狸毛两相映衬,冷得叫人心悸,偏偏携着馥郁芬香,妖娆蛊惑,叫人分不清究竟是九天之外的仙女,还是游行在暗夜中的鬼魅。
谢灵运低下头,晦涩不明的妒忌一闪而逝。
谢芳华眼中怒火噔噔噔地想要冒出来,牙齿在哆嗦着,似乎在亟待着咬人方才泄恨。
谢绾微微一笑,偏生残酷至极,她搭着南笙的手,行走至上座处落座,双手交叠膝盖上,自有灼灼风华,贵气逼人。
她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谢灵运与谢芳华:“本宫当以为是何人,原不过是灵运郡主与芳华郡主。”
话中的冷意似一把清凌凌的利刃逼向了女子口中的二人。
谢芳华心里怒火不断地往上冒,她虎视着谢绾,双手仍是维系着张牙舞爪的姿态。
谢灵运从座位上站起,朝着谢绾半行了一个礼:“绾姐姐现在也自称本宫了,倒与妹妹们生疏了。”
谢绾目光一凝,滑至谢灵运身上,流光飞逝着。
谢灵运身体一僵,干干地吃笑一声。
倒是谢芳华沉不住气,口中刻薄的话语不断吐出:“现在有的人自是不同从前,误以为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殊不知,究竟是真龙还是假龙一切尚未知道。”
至于这番话指的是何人,在场所有人心里明了,不过在讥讽着谢绾借着大皇子的势洋洋得意,不将她们放在眼里。
谢绾眼眸一厉,紧紧锁定在谢芳华脸庞,如刀子一般锋利,要将肌肤划破,直至鲜血淋漓。
谢芳华身体微抖,脸上莫名地感觉到阵阵的疼痛感。
无奈她又是不服输的主,梗着脖子回瞪着谢绾。
谢绾淡淡地收回了视线,轻轻地抚了抚唇,道:“毕竟尊卑有别。”
“你!”
谢芳华脸一阵青一阵白,想要与谢好生探探这尊卑究竟为何物,却被谢灵运拉扯住了衣角,她恼怒异常地回过头,只见谢灵运朝着她摇了摇头。
“哼!”
她冷哼一声,这才愤愤不平地作罢。
谢灵运垂下眼睑,不知她在想着什么。片刻又朝着谢绾道:“见过长公主。”
谢绾将两人的反应尽收在眼底,微笑,不可置否。
她的目光落在跪在地上默默哭泣的宫女身上,杀意波动:“不知本宫馆陶殿的宫女所犯何事,值得两位郡主如此大动干戈?”
谢灵运脸色一僵,竟像是有些被人戳穿心思的狼狈,明明是谢芳华动的手。
一提到这一茬,谢芳华就甚为气急败坏,她双手颤巍巍指着那个婢女,恨透了婢女故意叫她出丑,如此失态。
孰料,她大喊大叫的模样已是仪态全无。
她还振振有词地呵斥:“这个贱婢给本宫端来的茶竟是馊的!”
谢绾目光微转,凝视着地上的宫女,清澈透明,仿佛要把什么都看透了一般。后者目光躲闪,似乎在藏着什么事儿。
她眼眸陡然一深,像是一口深不可测的枯井一般,沉吟了半晌,道:“本宫馆陶殿的婢女自有本宫调教,不劳两位郡主费心。”
谢芳华气得胸脯一起一伏,她满脸排红,一直红到发根,两眼盯着谢绾。
也不知过了多久,硬生生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长公主好大的威风!”
谢灵运心里也对谢绾恨透了,每一句都牵扯到她的身上,实在是可恨至极,叫谢芳华杀一杀谢绾的威风也是极好的。
谢绾置若罔闻,朝着旁侧的宫人道:“将柳绿扶起来。”
宫人当即领下了命令,忙不迭将柳绿扶起来。
柳绿眼眶发红,感激涕零地朝着谢绾道:“奴婢谢长公主恩典。”
谢绾淡淡地颔首,略有深意多看了柳绿一眼。
谢芳华见谢绾如此不把她放在眼里,全身的血液,像是凝结住不流了,心像被老虎钳子钳住在纹拧。
她目光像是淬了毒的利箭一般,逼向了谢绾。
谢绾迎上了谢芳华的视线,坦坦荡荡,却对着身侧的南笙道:“南笙,为本宫看茶。”
南笙脸色微动,不过还是领下了命令,将一盏茶恭敬地放置案上:“公主。”
谢绾稍稍点了点头,在众人眼光的注视下,端起了茶盏,饮下。
轻轻饮下一口,面不改色,她的动作流畅如水,占尽风流。
馆陶殿的宫人脸色发白,只担忧地望着自家公主。
谢绾慢慢地放下茶盏,语气温软:“寒山寺有香茗,味异而清心。”
“本宫幸得大师所赠,特意吩咐底下的宫人好叫两位郡主品尝一二。”
她顿了顿,莞尔一笑:“没想到两位郡主……”
“如此不喜,倒是本宫疏忽了。”
谢芳华狠狠一咬牙,血腥味在口腔蔓延,好一个信口雌黄的谢绾。
谢绾却又抢先在她之前道:“难道两位郡主不识这香茗,恰是云山诗意。”
谢芳华冷冷一笑,分明就是不相信谢绾的说法。
谢灵运眸光转了转,竟是和起泥来:“原是云山诗意。”
“臣女听闻过它,今日竟有幸品尝。”
谢绾轻轻一笑,像是落在雪地上的红梅一般,艳得动人。
“那灵运郡主可多品一些。”
谢灵运脸色一下子涨红起来,实在没有想到谢绾会如此得理不饶人。
慢慢地,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时间下不了台,长长的手指甲只嵌入了自己的手心,试图减缓心中的怒火。
“噗嗤……”
谢芳华竟是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她斜斜地望着谢灵运,满是畅快,分明就是在记恨着谢灵运方才附和着谢绾的话。
谢绾懒懒地把玩着圆润的手指甲,笑道:“怎么?”
“灵运郡主这是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