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绾微微一笑,清目中的情绪汹涌澎湃。
她放眼眺望,远处青天长空,千山重叠,无一能回他。
总算,等到了。
皇后也是一时情绪不能自禁,威严的脸庞流淌泪水,她死死地揪着自己的凤袍,这才没有痛哭起来。
多年的辛酸等待,多年的心痛难忍,这一刻彻底爆发。苍天也不算是那么残忍,夺走了他聪敏懂事的长子十来年,现在终于还回来了。
道士收回了桃木剑,映日指苍穹,气势恢宏。
其余众人的脸色不可谓不是精彩至极,像是开了大染房似的,
傻了十多年的痴儿?能够一瞬间清醒过来吗?
她们目露着不屑和嘲讽,但紧锁的眉梢已经出卖了她们的担心。空穴不来风,到了这个地步,说不担忧显然是骗人的。
长公主已是在宫中咄咄逼人,强势且霸道,如若大皇子真的是清醒过来,那皇宫岂不是他们的天下,岂有旁人立足之理。
而锦和帝的反应却是颇有些不同,他的脸庞僵硬,龙眸的情绪不知是愤怒还是惊惧。
他硬生生地扯出假笑:“道长,此话何解?”
话音一落,就听到了荣德太后沙哑的声音响起:“哀家久在皇宫多年,还不知天底下能有如此奇士,能治愈一个痴儿的病症?”
她浑浊的眼珠子翻滚出惊人的阴鸷,一直紧盯着那个道士,呼吸略是急促起来。
最终,她的目光最终落在那个素白裳衣的女子身上,三千乌丝垂面,两两映衬,竟是有几番惊心动魄的冷意,直逼人的心脏。
谢绾坦荡荡地迎上了荣德太后的视线,微微地勾了勾唇,像是湖光山色中摇曳最绚烂的一抹烟霞,极尽天下美色。
这一翻身仗要打赢,的确是困难重重。
可那又如何?她垂下眼睑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自己的手指甲,收敛里头锋锐的杀机。
本宫必定送天下人一份大礼,足以叫人哑口无言。
荣德太后见了谢绾如此模样,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重。
她自回宫以来,也吃过这个少女的不少苦头。如若真的如了谢绾所愿,那这势必助长其嚣张气焰。
荣德太后身体一颤,眼中翻卷出昏黄的底色。哀家绝不允许这一个意外发生。
不少宫妃听到荣德太后的话,登时眼睛发亮起来,低声窃窃私语起来。
“对啊,傻了十多年的人,怎么会无端清醒过来了?”
“可不是嘛,这莫不是欺瞒着皇上。”登时,又有个宫妃附和着。
她们一个个姣好的脸庞带着不忿,或讥诮,极尽恶毒地取笑大皇子。
其中以德贤妃为首,她平平无奇的脸庞布满了愤恨与狠毒,她向来不得圣宠,可庆幸养育了皇五子,却被沈贵妃和三皇子压住。
她也终于熬出头了,沈贵妃没了,从来的沈侯府也彻底败落,以谢绾的蛇蝎心肠,不出意外,现在的沈府势必连根拔起。至于三皇子,不成气候,已经被锦和帝勒令禁足,一时半会出不来。
明松一日比一日受锦和帝重用和朝臣拥戴,前往南蛮之地镇压刁民,已是过了数月。
德贤妃猛地闭上眼睛,她实在不敢想象,如若大皇子真真清醒过来,她的太后美梦是如何化为虚无。
明松!她手中恶狠狠地掐入了自己的手心,有血液在流淌。明松一定要尽早归朝!
皇后听到这些宫妃旁若无人地议论她的长子,心中恶狠狠地揪了起来,她眸光一厉,飞向了那些多舌的宫妃。
宫妃冷不丁被皇后的目光锁定,脸庞出现了一丝惊慌,很快地掩饰过去了。
“区区一个妖道之言,怎可尽信?”
“这可是欺君之罪啊,皇上。”
竟是有数个千娇百媚的宫妃身体一倒曳,整个人几乎挂在锦和帝身上,软若无骨的小手儿在他的胸膛转圈圈。
她们吐气如兰,媚眼如丝:“皇上,可不能尽听妖道之言啊。”
谢绾眸光一凝,清目似清凌凌的利刃,挥向了那几个宫妃。
她嗜血一笑,残忍至极。
是么?本宫必定会牢牢记住你们几个今日所言。本宫睚眦必报,怎么会不回敬一二。
几个宫妃吓得脸色发白,不敢直视谢绾的目光。低下头目光一转,瑟瑟发抖地朝着锦和帝怀里挤去,柔柔弱弱道:“皇上,长公主,她……”
谢绾丝毫不见有任何生气的迹象,她反是笑得更加妖妖娆娆,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在朝着人索命。
锦和帝被几个宫妃投怀送抱,竟是身形一晃,退后了半步这才堪堪站稳,别提多滑稽可笑。
可他丝毫不觉,反倒是以此为荣。他向来爱惨了美人在怀,如此经此美人挑逗与示弱,哪里不是晕头转向。
更何况,如若真被他们的阴谋得逞。谢绾母子女三人,岂不是要锦和皇朝闹得天翻地覆。
锦和帝一下子找到了勇气膨胀的支撑点,浑然忘了方才自己也被道士糊弄过去。
他温声安慰了几个宫妃一番,又正了正色,摆了摆龙袍,腾腾的苍龙在滚动着,有风仪,美词气。
略是“威严”地凝视着谢绾,正欲开口教训。
却见谢绾单侧唇瓣勾起极淡的笑意,笑意却达不到眼际,那是一步步置人于死地的冷漠。
锦和帝胸膛一起一伏,脸庞更是青白交加。
他狼狈不堪地别过头,眼睛含着一股被追捕的恐惧,末了,又发现自己竟然被谢绾威慑住,一时间恨毒了谢绾像极了她的母后一般,跋扈嚣张,丝毫不把帝王放在眼底。
锦和帝又泄恨一样,朝着观星台的道士呵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道士被皇宫中的贵主撂在一旁也丝毫不觉尴尬,他白衣飘飘,仙风道骨,直叫人
他听到锦和帝的“呼叫”,不卑不亢:“贫道奉皇上之命,聆听佛祖旨意,除了大皇子身上的巫蛊之术。”
锦和帝气一噎,刚想借机发落这个道士,听到道士的话也彻底说不出话来。
召道士进宫的确是他的旨意,可他这不是被逼的。这一下,锦和帝又把这一记暗亏“归功”于谢绾身上。
更何况,道士美名曰是聆听佛祖旨意,他又能奈道士如何?
谢绾安然静立在一旁,素白的罗裙迎风飘荡,她的笑靥幻明幻灭,似高贵出尘的九玄仙女,又好像是鬼气横生的妖女,摄人心魂。
父皇果真是如此无用。区区一个道士,也能叫父皇无力招架。
恍然间,她身上的狂妄恶毒之意愈发浓重,倾尽地狱芳华,似要把苍天吞没。
父皇,既然你那般无用,退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