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静璇听到了谢绾逃过一劫这些字眼,登时从被丈夫厌恶的极致伤心中回过神来,她的心一颗心狠狠地抽搐着,疾速痉挛着,谢绾你竟那么好运!
这世间最是轻易牵扯她的情绪有二人,一个是玉树兰芝的魏世子,也就是她现在的夫君,求而不得,心如刀割。二是谢绾,身份尊贵,貌美如花,她毕生活在长公主的阴影下。更何况还害死了她的母妃,抢走她心仪男子的心。
她忙不迭问道:“谢绾怎么了!谢绾还没有死吗!”
一句句急促的话儿恶毒至极,可见她真真是恨毒了谢绾。
“蠢货。”
魏语嫣在心里恨恨地咒骂一句,她强自憋住了心中的怒火。
但声音难免夹杂着怒火:“谢绾与越世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你要使计留住越世子?”
谢静璇听到魏语嫣一声声毫不留情面的怒斥,心中极为不悦。
她惯会装柔弱,可皆是对着比她身份“尊贵”之人,魏语嫣不过是魏王府的一个庶女,郡主的名号也争不得,凭什么魏语嫣能对她大呼小叫。
眼中厉芒一现,低声道:“越世子心仪谢绾。”
话中满满的是怨恨与不甘,凭什么天底下两个出色的男子皆是被谢绾那个毒女迷了心智。
魏语嫣听罢,眉头一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但确确实实是这样?她紧盯着谢静璇的脸庞,问道:“真的是这样?”
谢静璇心中在打鼓,面上却丝毫不显,对上了魏语嫣的眼睛:“越世子真的是心仪谢绾。”
她确实不过在道一个事实,不过是没有说出谢绾也与百里晟轩两情相悦罢了。
竟然是这样!
魏语嫣总算是接受了这一个事实,她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手心,有汩汩的血意在流淌着。
越世子竟然喜欢谢绾?她心中又恨又妒,像是火烧一样难受,越世子风流倜傥,且战绩显赫,谢绾有了他,简直是如虎添翼。难怪啊难怪,竟然让谢绾逃过一劫。
不行,这个莫大的变数一定要回禀贵人娘娘。
魏语嫣也不忘狠狠地剜了一眼谢静璇,字字控诉:“为何你不告知我们!”
谢静璇垂下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她蓦地抬起头,反问道:“那你们唤本宫给谢绾饮下的是什么?那为何又要拖着谢明堂,谢明堂不过是一个傻子,怎么会对你们的计划造成威胁?”
“那不过是……”
魏语嫣一惊,及时地收住了嘴。
贵人娘娘千叮嘱万吩咐不能声张此事,她已经搞砸了囚住谢绾的大计,贵人娘娘若是怪罪下来,她与三皇子的婚事岂不是遥遥无期。更何况,知道的人越多,越是对她们不利。
她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一旦事成之后,谢静璇必死无疑,只有死人才能守得住秘密,三皇子登基可不能容忍有任何污点存在。
魏语嫣别过头,冷冷道,竟是有种高高在上的不屑:“你不必多管,只需要乖乖按照我们的话去做。至于谢绾,我们一定为你除去她。”
不过是臣子庶女,一个公主也不放在眼里,尽管那个公主不受宠。
谢静璇敏锐地捕捉到了魏语嫣眼中的杀意,心中恨意滔天,面上仍是不变。
她连连无声冷笑,你们对本宫欺瞒,休怪本宫无情无义,未道尽事实。
只要一除去谢绾,越世子岂非你们那么容易解决,本宫自有办法脱身,你们必定会在劫难逃。
两个人皆是有所欺瞒,各自在打着各自的算计,误以为聪明绝顶,孰料,恰恰是因为自作聪明而寻上了死路。
魏语嫣心中藏着事,也顾不上再与谢静璇计较。
她冷冷地望了一眼谢静璇,便已打算离去。
“嘶——”
魏语嫣脸上的伤口一抽,陡峭有尖锐的疼痛在蔓延,密密麻麻。
她再次恶狠狠地回过头,撅着嘴唇,张开着鼻其,两颊红得像杏子,两眼闪着电一样的光。
若说谢绾就是彻头彻尾的始作俑者,那么谢静璇就是一个分外驽钝的废物,祸害人间。
谢静璇冷不丁被魏语嫣虎视着,也忆起了方才魏语嫣的泼辣。
至今脸上火辣辣地疼痛着,就算她眼前也没有镜子,也能得知自己的狼狈不堪。
谢静璇也受到了无妄之灾,此刻她对魏语嫣的恨意丝毫不亚于后者。
又听到魏语嫣冷冷吩咐道:“和宜公主还是记清自己的身份才好,自奔为妾。一旦成了魏王府的侧室。和宜公主再也不是皇家的公主,必要恪守魏王府的礼仪。”
“莫要像今日一般,丢了魏王府的面子。莫说大哥与父王母妃,我也不能容忍有这样的景象发生。”
谢静璇简直是要气笑了,这算不算是恶人先告状,分明就是魏语嫣泼辣无礼,反倒是她的错了。
果然魏王府的温文尔雅就是这般么?她也隐隐察觉到时候魏王妃与魏王爷的冷漠与恨意,而这时的她不知道,魏王府高超的伪装,不过是冰山一角。
更何况,魏语嫣提到了她的痛脚,她正是使计“嫁”入了魏王府,惹了她丈夫的厌弃。
下一刻,谢静璇像是斗败的公鸡一般,气急败坏地反击:“魏语嫣你也不过如此!你比本宫更可悲,本宫也嫁入了魏王府,而你心仪三皇子现在还是一个虚影。”
魏语嫣浑身在发颤,胸腔充满了怒气,像一顺拉断了引线马上就要炸响的惊雷。
她冷冷嗤笑:“谢静璇你妒忌谢绾与大哥青梅竹马,也不是送了一斛毒酒给谢绾!”
竟然是毒酒。
谢静璇听此消息,心中的愤怒顷刻间消失在九霄云外,反而是生出了丝丝缕缕的畅快。
毒酒?谢绾饮下了毒酒,岂不是命不久矣。
她嘴角飞快地渗出了扭曲的笑意,太好了,谢绾那个毒女终于要死了。
可笑着笑着,她就笑不出来了,大脑已经失去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木头一般地站在那里不动,楞着两只眼睛发痴地看着外头。
不过数丈之外的魏初站立在地面上,他身形挺拔似一棵劲松,早已换去大红的喜服,一身白衣飘飘,直似神明降世,玉树兰芝。
而此刻,他温和的眉眼阴鸷得叫人心惊胆颤,烛光倏忽幻灭,将他的脸庞笼了一大片黑影,竟是如同一个要死人的野兽一样。
“夫君,你听妾身说……”
谢静璇娇柔的脸庞布满了惊慌,全然失了颜色。
她眼中晶莹剔透的泪水簌簌而,像是受惊的兔子,惴惴不安:“不,不是这样的……”
谢静璇的声音带着哭腔,连连往后退。
“夫君,不是你听到的那样!”
魏初温和的眸子散发着冰渣子的光芒,浑身的杀意太过可怕了,惊得一旁的魏语嫣也忘了自己刚刚是如何地张牙舞爪。
她脊骨在发凉,脚底乍然冒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寒气,直把骨子里的血液凝固。
略是有些不解望着惊慌失措的谢静璇与正值愤怒中的魏初,经此宫中的贵人娘娘所说的隐秘,她自问算是看透了她的大哥的可怕与心思深沉。
他最是恨透了谢绾,就连他们的孩子也痛下杀心,现在谢静璇所做之事不是最合他意,怎么会如此愤怒。
魏语嫣思索了一下,“恍然大悟”起来。她的大哥极尽所用,尤是他身边的亲近之人。谢绾的权势他还没有利用透顶,怎么那么快舍得叫谢绾死去。
她又明白了魏初为何如此憎恨谢静璇,原来是谢静璇阻碍了他的大计,这样的毒辣“生不逢时”啊。
魏语嫣嘴角幽幽一笑,瞥了一眼两人一眼,一下子溜了出去。
……
夜深了。
阴风阵阵,四处蔓延着可怕的气息。
天又亮了。
如此反复,时间一笔一划地流逝,京城仍是繁华景象,小贩在熙熙攘攘,行客匆匆。
皇宫的琉璃瓦依旧,熠熠发亮,屋檐上苍龙腾腾滚动,凤凰展翅欲飞。
这数日里来的京城,平静得若不起波澜的湖面,甚为可怕。
多少人在暗地里谋算着惊人阴谋,紧盯着馆陶殿,迫不及待等待着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出来。
长公主行事鬼魅,心思深沉,见识过她民心号召的力量,就足以叫人畏惧。若是不把她彻底除去,若是为她反击,绝对是在劫难逃。
又是夜。
大地已经沉睡了,除了飒飒秋风在肆意地吹着,除了偶尔枯枝突兀的嘎嘎声,皇宫是寂静无声的。
这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屋檐上华灯摇曳,随着狂风飘荡,竟好比孤苦无依的落叶,摇摇欲坠。有冷面侍卫笔直地站在玉柱下,手持着熠熠发亮的银枪,像是地狱间的鬼差,任凭着阎罗王的命令。
娇兰殿一隅。
四周除了寂静仍是僻静,天上亮,地上黑,恍如冷气把光也阻隔了似的。
所有的恩宠不复,这红墙分明还是以往的红墙,朱门还是从来的朱门,却有衰败之意。花无百日红,盛放了一段时间,终究还是要枯萎了。
偏殿处。
蓦地传来一道阴森森似老妪的声音,在夜色中荡漾了开去:“大师,今夜是要彻底收了谢绾的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