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静璇,你这个贱人!”
魏语嫣咬牙切齿,黑暗中看不清她的神色,却能看见她阴森至发亮的眼珠子。
若是有人听见了她这般瘆人的声音,定会大吃一惊。魏王府的世子与小姐向来以温和有礼著名,哪里会像现在这般声嘶力竭。
殊不知,他们不过是用温和皮相来遮掩自己恶毒的内心罢了,一旦触犯到其利益,所有的丑恶都会**裸地暴露在人前。
魏语嫣越想越气,在床榻上狠狠颤抖着身体。
就差那么一点点!谢绾就彻底毁了,而她成为三皇子妃的愿望也就实现了。
而今美梦幻灭,多么可笑。这都是拜谢静璇所赐!
“咕噜……”
魏语嫣发狠地从床榻上下来,砰然一道巨响,她竟是脚跟未落稳,猝不及防地栽向了尖锐的案角。
“嘶——”
她疼痛得呻吟起来,忙不迭捂住自己的额头,顷刻间,有温热的液体在她的手心淌开。
魏语嫣心里一沉,像是栓着一块巨石,无边无际地往下沉。
她颤巍巍地点亮了油灯,霎时,四处都是亮堂堂,刺目晃人心。
几乎是在一瞬间,魏语嫣扑过了铜镜前,烛火幻灭幻灭,倒映出她的脸庞。
那是一张平淡无奇的脸,五官勉强称得上是清秀,头发凌乱不堪,完完全全失了平日里的仪态。
最叫人惊心的是,她额头一大块红肿,不断地渗出了鲜血,顺着脸庞流淌,堪堪是一个疯婆子一般。
“啊!”
魏语嫣失声尖叫起来,刺耳的声音划过了寂寥的天际。
她心中燃烧着最为猛烈的憎恨,愤怒达到了顶点,如疯如狂。
“啊,去死吧!”
魏语嫣狠狠地一踢那个染血的案角,疯癫至极。
女子的容貌何其重要,她心知自己脸庞不出色,现在更是留下一个疤痕,哪里不成了丑八怪。她再明白不过,尚好的姿态也抵不过那些狐媚子的风骚摆弄。
是啊,她也怨,也会恨,为何自己不是生得貌美模样,反倒是从旁处补拙,何其可悲。
如疯如狂,魏语嫣竖起眉毛,阴狠的神色愈发叫人毛骨悚然,她用洁白的牙齿咬住薄嘴唇,过了一会,紧绷的面色才缓和下来,嘴唇上印着一排齐崭崭的齿痕。
嗖地一下子,破门而出。
冷风不断地窜进了内头,直把所有角落都冰封冻结,凉飕飕。空气中尚且还残留着她的恨意叫喊:我饶不了你,谢静璇你这个贱人!
呼呼呼。
魏语嫣像是发狂了一样,在黑夜中不断穿行,一溜烟似的消失不见。
这时,夜很深。
这时,月亮寂寥得可怕。
惨淡的月光洒满大地,荒寂的草丛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生出无数诡秘暗影,远远望去如同幽森的亡灵火焰,生生不息。
偏偏大红的灯笼与结彩颜色艳丽极了,与这不正常的冷寂荒漠形成诡异惊心的对象,似乎在昭示着什么。
可魏语嫣如今满心满眼都是愤怒,哪里会注意到这些幽魅的事儿。
她只想将谢静璇那个贱人狠狠地揪着凌辱,竟敢坏了她的好事,还毁了她的容。
显然,魏语嫣是将她们失手让谢绾逃过一劫,还有意外磕破了脑门,都算在谢静璇的头上。
终于到了。
她急促的脚步一下子停下,阴测测地笑了起来,露出了白牙齿,月色皎洁,映衬得那整齐的牙齿好像会咬人。
谢静璇!
魏语嫣狠狠一咬牙,牙根慢慢地溢出了鲜血,
她就是有胆量笃定,她的好大哥必定不会与谢静璇同床共枕。她的大哥平日里最是爱惜自己的好名声,谢静璇叫他丢了脸面,他哪里能够容忍。这一事绝非仅是京城流传的和宜公主横刀夺爱,抢走了姐夫那么简单?
至于谢绾,她虽是借她的大哥叫谢绾痛彻心扉,也隐隐察觉到了一丝不对。这一丝不对,恰恰是让谢绾逃过一劫的关键。
“砰——”
魏语嫣恶狠狠地推开了喜房的大门,力道大得惊人,若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竟是如此粗鲁不堪。
地上倒曳了一地的酒斛碎片与赤红的盖头,不少寓意着“多子多福”的莲子与百合满地都是,一片触目惊心。
“新娘子”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发髻散乱,裳衣不整,她浑身散发着悲怆可笑的气息,时不时发出痴痴的笑声,似在自嘲,又像是怨毒地诅咒。
案上的红烛缓缓地流淌着热泪,本该是大喜之日,而她不过是独守空房,成了魏王府的笑话。
“夫君,你回来了!”
几乎是在与此同时,一道惊喜欲狂的声音响起。
正见地上跪坐的新娘子登时站直了身体,她身体发颤地回过头望着,仅是一眼,欣喜的笑意一下子凝固了。
缓缓地,眼中发亮的精光暗淡了下去,死气沉沉。最终,她只冷冷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
魏语嫣的气正是无处宣泄,眼睛冒出焚烧掉一切的火,吻紧的嘴唇里藏着尖利锋利的獠牙。
她狠狠地憋回了那一口气,忽地又幸灾乐祸地笑了笑,她饶有兴趣地观赏了谢静璇狼狈不堪的模样。
“啧啧啧。”
“和宜公主,不,现在和宜公主不过是区区一个侧室,我应该是该称呼一声侧妃才是。”
话中极为显而易见的恶毒咄咄逼人。
谢静璇娇柔的脸庞闪过了一丝狠厉,她语气极为冷淡:“就算是本宫是世子的侧室,但本宫的封号一日还在,本宫就是公主。”
“至于你……”
她的眼中闪过讥诮:“不过是一个庶小姐。”
魏语嫣全身的血液,像是凝结住不流了,心像被老虎钳子钳住在纹拧。
她怒火冲冲地扑过谢静璇身边,扭打了起来:“我要打死你这个贱人!”
惊得人眼珠子的是,竟然真真地打了起来。
谢静璇也不甘示弱,撕打着疯狂的魏语嫣。
揪头发,抓脸,扒裳衣,如同闹市中骂骂咧咧的泼妇一般,粗鄙不堪。
两人伤心愤然的“傻”女子,皆是为自己得不到的男子大打出手,彻彻底底地失去了仪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的脸也花了,裳衣也破了,堪堪是疯婆娘一般,叫人厌恶至极。
累了。
也够了。
魏语嫣与谢静璇各在一旁大口大口地喘气,发泄过后只有无穷无尽的悲凉。
得不到的,永远不可能属于自己。为何总是痴心不改,自取其辱。
魏语嫣呼了一口粗气,眼睛虎视着谢静璇,像是要从眼眶里突出来似的。
她质问道:“谢静璇,你究竟是有什么瞒着我们!”
谢静璇的火气也噔噔噔地往上冒,魏语嫣一进门就像是一个疯子一样不管不顾用拳头和脚招呼着她,就算是一朵“楚楚可怜”的小白兔也有几分性子。
更何况她本就是善于伪装的狠心人。
她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魏语嫣,你放肆!”
魏语嫣冷冷一笑,话语极尽嘲讽:“谢静璇你不过是破落的公主,如今在拿什么乔?”
谢静璇心中怒火不断在蔓延,她用冰冷冷的目光紧盯着魏语嫣,不语,可目光简直要吃人了。
魏语嫣心中的恨意丝毫得不到舒缓,但慢慢地也找回了一丝理智。
她冷声质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关于谢绾与越世子的。”
似乎谢静璇这时才注意到魏语嫣的质问,她神色微微一怔,很快眼中闪过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精光,一闪而逝。
她垂下头,沉默不语。
魏语嫣见到了谢静璇沉默的模样,心中的怒火更甚,肩膀一颤一颤,就连整个人都在发抖。
“果然啊!你什么都知道,谢静璇!”
“你竟然叫谢绾逃过了一劫!”
她简直恨不得扒了谢静璇的皮,抽了其筋骨,方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