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嫔脸色一动,声音更是沙哑得难听:“这,这样吗?”
谢绾笑道:“沈嫔想知道是何人吗?”
几乎是在一瞬间,沈嫔就已经答道:“臣妾不想。”
话语一吐出,她便知晓自己说错了话,忙不迭改口道:“臣妾不过是一介妇人,这事全凭皇上做主。”
谢绾清目荡漾起了潋滟的涟漪,由深入浅,最后消失不见了。
这一事,皇上与你沈嫔都不想得知,因为你们也捅了安乐一刀。
沈嫔似额际有一丝冷汗,她半抬起衣袖,映目一片俏丽的花儿,怒而绽放。
谢绾清目死死地盯住沈嫔衣袖口绣着的花儿,目光翻卷着幽异的情绪。
太过残忍,也太过嗜血。
沈嫔近乎本能地收回手,而后过了片刻,似发现了什么,装作不经意的模样摆了摆衣襟。
谢绾一敛神色,眸光亮得惊人:“为什么沈嫔就是学不乖呢?”
沈嫔不明就里,怔怔地望着谢绾。
谢绾霍地一声从座位上站直了身体,她身量高挑,低下头望着沈嫔,竟像是九天之外的玄女一般,自带灼灼其华。
而这个美人儿,却是恶毒至极。
嗖地一声,她从衣袖中抽出一条锦鞭,锃锃发亮,袭来了一股惊人的戾气。
叫人忍不住心惊,沈嫔总算是变了颜色,她腿脚有些发麻,竟是不能动弹。
谢绾残忍一笑,挥动着锦鞭,锦鞭像是灵蛇一般在半空中妙曼舞动着身子。
女子素手一扬一收,在这个算是“狭窄”的大殿中施鞭,美得叫人心悸。锦鞭流畅至极,也自负至极。不经意间,衣襟随着她的走动飘飘然而起,敛尽世间繁华。
南笙看着谢绾熠熠生辉的动作,已是看痴。多久了,她没有见过公主正儿八经地挥舞过锦鞭了。
这才是皇室嫡长女的风范,就算是舞鞭,也是贵族风仪十足。
沈嫔只感觉脑袋嗡嗡作响,明艳的脸庞瞬间出现了枯黄,像是老妪一般叫人心觉可怕。
谢绾素手一收,锦鞭跳动了几下。
下一刻,一抛,似利刃出鞘,铮铮发亮。
第一鞭,擦过沈嫔的手臂。
裳衣破裂,她的肌肤像是被刀子划过一般,
第二鞭,划过沈嫔的头皮。
乌丝竟是硬生生被凌厉的狂风撂起,飘飘荡荡,叫人有一种错觉,乌丝被割断。
第三鞭,第四鞭,第五鞭……
女子的动作愈急,青色衣襟飘动得更欢,像是地狱间跳跃的鬼魅,踏着千军万马之势而来。
锦鞭越快,她神色越残忍,每一鞭使尽了浑身的力气,似要凌迟处死着沈嫔。
偏生奇怪得很,未曾在沈嫔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沈嫔几乎是惨叫连连,南笙早已站立在殿外候着,容不得旁人靠近。
所幸雷雨声震耳欲聋,她叫得那般凄惨,竟是无人察觉。
终于,这堪比十八般酷的鞭法结束了。
谢绾施施然收鞭,灵活的青蛇乖顺地纳入她的素手中。她巧笑倩兮,
她这一刻,仍是雍容华贵的长公主。
而地上的宠妃狼狈不堪,裳衣破烂不堪,发丝凌乱得不成样子。
哪里还有方才妩媚动人的模样。
谢绾满意地望着沈嫔身上袒露出的香肌,丝毫没有留下血痕。
要知道,本宫近来苦练鞭法,为的就是今日。
她轻轻地一笑,再次重复道:“沈嫔,为什么你就学不乖呢?”
沈嫔目光像是淬了毒的利箭逼向了谢绾,声音几乎是从银牙中挤出来:“长公主,你如此待臣妾,就不怕皇上问你罪吗?”
谢绾不甚在意一笑,她姿态优雅,是天生居高位的霸主。
“那又如何?本宫又不惧他?”
沈嫔脸色一抽,脸颊的肌肉松松垮垮,显然是震惊到了极点。
谢绾目光一凝,折射出惊天的寒光:“本宫知道,安乐之死有你与锦和帝的手笔。”
她字字残忍:“既然你们想本宫死,本宫为何要放过你们呢?”
怎么敢!谢绾她怎么敢!
那可是她的父皇,那可是一朝天子。谢绾难道想弑父篡位?
沈嫔脑袋一片空白,就算她心中也是恨毒了锦和帝,就算也是时时刻刻想要
谢绾却轻轻歇过这一茬,道:“沈嫔,本宫予你血衣,好叫你警醒,你为何想要赶着送死呢?”
是的,杀子之仇,不共戴天。谢绾从来没有想要与他们虚与委蛇。
前世她嫁与魏初三年,本是有二子,婚后她有了孕事,一子为沈嫔暗害。
调养一年有余的时间,再怀一子,魏初那个无人性的畜牲,剜走他亲儿,给人人唾弃的禁忌之人进补。
尚且可以与他们周旋其中,但唯独他们二人,绝不!
沈嫔已是陷入了极度的癔症中,好似被抽走了灵魂一样,彻底没了神气。
谢绾落下最后一句话:“沈侯府妄想太多,沈嫔你不必活在这个世上,而沈侯府,却不会幸免。”
说罢,她款款走向了殿外,语气温软:“南笙。”
话音一落,南笙便打开了门,持着伞簦上前,望见了沈嫔狼狈至极的模样,心微微一惊,担忧地望向了谢绾。
谢绾摇了摇头,无由来地笃定,沈嫔她不会,也不敢,所以她才会有恃无恐地略微“惩戒”沈嫔。
经她观察,沈嫔对沈贵妃母子三人厌恶透顶,那么前世沈嫔讨好他们三人竟是假象。
更重要的是,沈嫔衣袖口绣的花正是叫她彻底落败的毒物。
谢绾抬头,眺望着前方,仿佛透过层层的雨帘,回忆着往昔。极有可能,她与沈嫔是两世的老熟人了。
相信沈嫔也会有所发觉,现在正是忧思过重的时候,自顾也来不及,怎么敢找她的麻烦。
很快,主仆二人沒入了风雨中。
裙摆飘飘,在暴雨中优雅前行,自负的姿态几乎是要灼烧人眼。
前方泥泞不堪,那又何妨。本是高居那个位置者,一旦走过重重血路,盛开的曼珠沙华才会惊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