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贵族子弟心里无端心生恐惧,他们全身紧张得像一块石头,心沉坠得像灌满了冷铅。
长公主,似乎怒火甚浓。
百里晟轩目光死死地望着女子的素手,脸色黑得像是锅底一般,指节分明的大手攥紧,骨头发白。
半晌,谢绾倏忽嫣然一笑,似敛尽了世间万千繁华,踏瑰色而来。
她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姿态恣意而慵懒,声音轻飘飘:“将这男子拖下去,处理了。”
“是!”侍卫恭敬地领下命令,动作利索地将男子拖下去,不过须臾,又将地上的血迹清理。
地面上,又迅速恢复原状,仿佛方才发生的事儿完全没有发生过一般。
众人跳得极快的心这才稍缓,略带着钦佩望着谢绾,眼前的女子从容不迫,雍容华贵,当真有天生贵主的风范。
百里晟轩桃花眼深沉无比,视线丝毫不肯离开她一分一毫。
谢绾稍稍抬起头,神色倨傲极了,她一泓清目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单侧唇瓣勾起了一丝极淡的笑意,却是份量十足。
众人心头一摄,目光微微瑟缩了一下。
女子的视线与百里晟轩眸子对上,略微一顿,身上的森然恨意平缓,清目渐渐地溢出斑斓的流光。
很快,手中的素手也松下了,恰好有一滴艳丽的鲜血滑落,掉落地面上,晕出了一朵血色曼陀罗,无声却是触目惊心。
百里晟轩面无表情地捂住了心头,长眉一皱,眸子漆黑幽深,丝毫让人窥探不清情绪。
谢绾身体一僵,淡色的唇瓣蠕动了几下,还是收回了视线,低下头随意地把玩着手腕中的玉镯,似在酝酿着情绪。
百里晟轩凝眉敛目,漂亮的眉眼竟有霜雪泠泠秋风飒飒之意,广漠而锋利,好似一头野豹,邪魅而极具危险性。
这不过一瞬间的动作,加上众人心生惧意,不敢直视着谢绾的目光,自是无人发现他们的小动作。除了魏初,他温和的眸子闪过了一丝冰渣子一般的光芒,怒视着他们。
心里厌弃至极,实在不耻他们的行径。
忽然,谢绾抬起头来,唇畔带笑,语气温软,偏生笑意达不到眼际,眸光亮得惊人:“今日是七夕佳节,却发生了这般事儿。当真是良辰美景虚设……”
众人噤若寒蝉,不敢言语,直作眼观鼻鼻观心姿态。
谢绾神色微变,柳眉一凝:“方才如男子所言,是有人欲要加害镇国公府小姐,反倒是安乐受了罪。”
“只是不知,安乐尚在深宫,玉佩怎生到了那人之手?”
众人心里大动,仔细在思索着长公主话里背后的深意,这话问得疑惑,却是意有所指,至于是什么,他们心里亮得像是明镜似的。
这兜兜转转,竟是轮回报应似的,反倒是自作自受了。
不少人压着声音道,却是足以让众人听清。
“好端端的,安乐公主的玉佩怎生就去那男子的手中,男子是为人收买,那……”
“嘘……别出声,那可是公主。”
有人许是不服气,声音拔高了些许:“公主又怎么样,她落水被两个男子救下,早已丢了清白,而裳衣也被撕下,如果换了我,早就一头撞死,省得丢人现眼。”
众人捂住了嘴巴掩住了讥诮与厌恶的笑意,恨不得昏迷不醒的谢华裳死去一般。
沈等白牙齿咬着嘴唇,凶狠的脸扭弄得皱皱巴巴的。
他眼睛虎视着,像是要从眼眶里突出来似的。谢绾太过恶毒,竟也是要往表妹身上泼脏水。
谢绾自是察觉到了沈等白的视线,她勾了勾唇,清清浅浅的,忽如一夜春风来,拂开了一地的桃花,明媚而惑人。
很快,笑意消失不见。女子慢悠悠地从地上站直了身体,双手交叠在胸前,自成高贵的姿态,道:“至于背后之人,其心可诛。本宫既为长公主,必然查明真相,还……”
她顿了顿,目光若有若无地掠过了地上的谢华裳,平静无澜:“还安乐与林小姐一个公道。”
众人听罢,心里不知做何等滋味。
只是连连点头道好,赞叹着长公主的良善。
谢绾听着众人的赞叹,心里如是想道。本宫是置顶恶毒之人,最爱是杀人如麻。
只可惜了,竟也让他们逃过一劫。
这时,南笙拿起了披风,递给谢绾:“公主。”
谢绾微微颔首,俯下了身体,将干净爽朗的披风盖在谢华裳的身上,声音略带着痛惜:“安乐这该如何是好。”
美人侧脸精致美好,端的是关切妹妹的姿态,若是不知情者,当真是以为她心善无比。
不少人望着长公主心里感叹,长公主这一身的灼灼风华与深沉心计,是世间何许人能够相比。就算是将人置之死地,也是言笑晏晏,叫人挑不出错处。
他们目露着惊艳,有贵女如斯,惊才绝艳,无双气度。
而沈等白已是将谢绾恨个透,他浑身的血迹在沸腾着,指尖在颤抖。
他重重地跪倒在地上,“咚”一声,巨响震耳欲聋,仿佛要将大地撼动了起来一般:“今日我沈等白请众人为鉴,安乐公主不幸落水,为我辱了清白,我沈等白愿娶安乐公主为妻,明日自会皇上赐婚。”
这话说得情真意切,众人心里却是在剧烈地翻滚着。安乐公主的身子被不少人看光,说句实诚话,她不过是个破鞋。更可笑的是,她竟也与两个男子有肌肤之亲。
沈小侯爷当真是“正直不屈”,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男儿。
谢绾含笑地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世道总是如此,一旦有为人怀疑的势头,流言愈演愈烈,昔日再是美好的一个人,也全然被抹杀。
最终落在众人眼中,便是无比丑陋的面目。
她居高临下地望着跪在地上的沈等白,不屑至极。前世沈小侯爷未曾将他心仪女子迎娶进门,今世终于得偿所愿。
只是不知道,安乐醒来之后,又是何等的精彩表情。
谢绾妖娆一笑,她的目光似刀子一般,凌迟着谢华裳,声音含笑:“沈小侯爷正直不阿,相信安乐醒过来后,必然会很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