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脸上唬得改了样子,两颊的肌肉都松松地下垂,一张嘴差不多都看着好像是一个小圆孔的样子。
他望着头上熠熠发亮的长矛,几乎是贴在他的鼻尖上,仿佛轻轻一划,就会鲜血淋漓,结结巴巴道:“饶,饶命……”
“公主饶命,小的错了……”
谢绾潋滟的目光紧逼着地上的男子,一字一句咬得格外清晰,足以让众人心惊胆颤:“你这贼人前言不搭后语,究竟是有何居心?”
“你与林小姐素不相识,为何要污蔑她?”
众人听罢,他们脸色微变,心跳得厉害,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原来,这从头到尾都是有人刻意为之,想污蔑林小姐,玷污她的清白。
只不过,换了一个人罢了。他们低下头望着地上脸色苍白的谢华裳,目光微妙。
男子浑身一颤,眉毛在颇动着,嘴巴也在抽搐着。
他低下头,讷讷道:“是,是,是有人告诉小的镇国公府小姐今日夜里会落水,命令小的将她救上来,趁机撕碎她的裳衣。”
话音一落,满堂震惊,女子的名节何其重要,原本落水为外人救下已算是污了清白,堂堂贵女,下嫁地痞流氓,沦为天下人的笑话。背后之人竟是恶毒如斯,还要命令其将裳衣撕碎,这蛇蝎心肠,他们真真是自叹不如。
众人仿佛又想到了什么,原本该落水的人应是林小姐,倒是成了安乐公主,玉佩也是安乐公主的,而沈小侯爷这般愤怒的模样……
一时间,思绪浮想联翩。他们望向二人的目光隐隐地有些害怕,还有厌恶。
谢绾微微一笑,眸光尖锐无比,笑靥嗜血妖治,一如从地狱间爬出来的恶鬼,怀揣着惊人的恨意,肆意挥霍,只为复仇而生。
恶意与流言,向来是一把无比锋利的刀刃,足以将一个人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如今,落水的人是谢华裳,被撕毁裳衣的人也是她,明日过后,京城人人皆知,世上有个不知廉耻的安乐公主,引众人谩骂不耻。
总算,让他们自食恶果。
可这,远远还不够,不将他们碎尸万段,怎能泄恨。谢绾目光幽幽,声音清越媚人,像是妖妖娆娆的精魅,险些要勾走人的魂魄:“究竟是何人指使你?”
终于,到了这个地步。
众人心里竟也是高高悬起,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
空气中,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几乎可以听见银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是,是,是……”男子脸庞因心脏的痉挛而变得惨白,说话也是极为不利索。
沈等白藏在衣袖中的大手紧紧攥住,骨头在咯咯作响。
他脸色阴沉,目光毒辣地逼视着那个男子,恨不得抽掉他的舌头。
谢绾也不催促,好整以暇地注视着地上的蝼蚁,继而眸光若有若无地飘至沈等白身上,心中汩汩血意流淌,在泛滥成灾。
本宫倒要看看,供出你们的恶行之后,正直不屈的沈小侯爷端的皮相被撕毁下来,狰狞可怕,那是何等地叫人心生畅快。
她道:“只要你供出背后之人,本宫饶你不死。”
男子眸光一动,只觉得脊骨冒起一股又一股的冷汗。
他张了张嘴巴,一刹那想到了那蒙面人的毒辣威胁,身体抖索,又后怕闭上嘴巴。
谢绾微笑,声音魅惑,在男子耳侧萦绕,久久不散:“至于威胁你的人,本宫一样……”
“一样能将他捉拿,送进宗人府,确保你的安危。若是你不老实交代,下场与他无异。”
男子狠狠一咬牙,紧接着长吁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他正要说出是何人,陡然,狂风大作,席卷着飘零的落叶,竟是突生惊变。
“咻”一声,有一支利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迸射而来,如风似电,快得几乎不让人有反应的机会。
百里晟轩桃花眼微眯,一跃而起,持着利剑一挥,“咣当——”,有冰冷的利器直直落落倒在地面上。
男子黑色长衣飘飘,长眉斜飞入鬓,薄唇紧抿,整个人像是一把开了刃,出了鞘的战刀,自带铁血煞气。
众人目光痴痴,望着那个风流绝艳的男子,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说时迟那时快,趁着百里晟轩远离男子的空隙,又有一支利箭从那一方如雷霆之势而来,更猛更疾速。
“嘎”一声,散发着惊人亮光的利箭堪堪中了男子的眉心,鲜血飞溅,倾泻了一地,形成朵朵妖娆的血花。
这分明就是必然要取了男子的性命,杀人灭口!
“咳咳……”他大口大口地吐血,砰然倒在地上:“是,是,是……”
未把话说完,他的瞳仁渐渐涣散,眼珠子几瞪直,失去了亮光。
那一支利箭仍是直直地立于他的眉心,狰狞出一大块血肉,艳丽的液体不断地渗出,顺着锋利的尖端滚落,瞬间将他的脸庞浸染。
死不瞑目,血肉模糊。
“啊……”
众人惨然失色,嘴唇和面颊因恐惧而拉长了,惊惧地退后了几步,心跳如雷。
地上的人死得太过突然,也死得太过狰狞可怖,他们缩成一团,生怕还有利箭纵横一般。
百里晟轩浑身气压一低,四处如同冰窖一般,所到之处,皆是万里飞雪,直叫人血液冰凉。
沈等白藏在衣袖中的大手一松,他嘴角牵扯出阴险的光芒,稍纵即逝。
“长公主,卑职无能,请长公主恕罪!”几个持着长矛的侍卫率先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面带着愧疚。
他们竟是眼睁睁地望着男子被杀害,始料不及。
百里晟轩薄唇几乎是抿成了一条直线,桃花眼深如寒潭,直勾勾地望着谢绾,隐隐地,带着自责。
谢绾圆润的指甲狠狠地嵌入手心中,有血色流淌也不肯罢休。
月下**花,她神色肃然如冰,绰约的眉眼竟是带着一步步要欲置人于死地的冷漠,咄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