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床榻上传来了端妃虚弱的咳嗽声。

林御医仿佛如梦初醒一般，目光忙不迭紧紧盯着她，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端妃手指动了动，眼睛在扑闪扑闪着，似要从昏迷中醒来一般。

林御医脸上的紧张与不安神情一下子被惊喜取代，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在细细地摩挲着，眼角的泪水流淌，划破他俊朗的脸庞。

他的声音温柔且是带着哽咽：“玉儿。”

“玉儿……”

端妃悠悠地睁开了眼睛，乍一下，灯光太过炫目，她又微微阖上了眼睛。

林御医怔了一下，短促而痉挛地呼了一口气，十分害怕端妃又这样昏迷了过去。

他神色难免急切万分，声音也拔高了许多：“玉儿，你不要吓林郎！”

“玉儿！”

待端妃适应了突如其来的灯光，这才再次缓慢地眼睛，率先映入眼帘的是，林御医焦急带泪的脸庞，十余年过去了，依旧还是那般俊朗模样。

不知是否病弱的缘故，她的心酸酸的，涩涩的，像是被浸泡在水中，沉溺得无法呼吸。

昔日种种涌上心头，原本是两情相悦的青梅竹马，都总归架不住情郎家世清贫，少女却是心比天高，留下一封绝书了断了所有的关系，无情地进了宫。

端妃眼眶通红，晶莹的泪珠不断地滑落，打湿了她惨白的脸庞。她扪心自问，打进宫以来，她从来没有一刻后悔过，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情郎的好，再无所愧疚地去状似无意去争宠。

可这一刻，她满心满眼觉得，她实在拖欠他太多。

未语泪先流：“林郎，对不起。”

林御医大喜过望，也顾不上端妃莫名其妙的道歉，他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庞，亲了又亲，吻了又吻：“无事便好。无事便好。”

滚烫的泪水滑落，灼烧了她的心房。

端妃反手紧紧攥紧他的手，轻轻地笑了，像是双十少女一般，灵动而娇俏。

林御医一颗心软得化作一滩水，只将妇人软若无骨的手放在他的胸膛，咚咚咚直响。

空气中，鼎炉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气，妖异的，阴沉的，像极了巫蛊之术。

他们旁若无人，只顾着在偷窃着不伦的温情。

突然，林御医像是想到了什么重大的事儿，他神色一下子变得极为严肃了起来，紧张地望着端妃，恨不得把眼珠子附着在她的身上：“玉儿，你可觉得哪里不适？”

经由他的提醒，端妃也即刻想到了自己腹中胎儿，目光含着一丝极为明显的慌张，几乎是在一瞬间察看自己的肚子。

染了鲜红血花的雪白被褥已然换成新的，她湿湿腻腻的身体也处理得干净爽透。

最重要的是，她腹中的胎儿安然无恙，就连那阵阵的抽痛感也没有了。

端妃如释重负地呼了一口气，她怜爱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侧着头对林御医道，声音分明是带着喜悦的：“林郎，我们的孩儿可无大碍？”

话音一落，林御医的身体一僵，他的目光瑟缩了几下。

他别过头，避开了端妃发亮的眼神。半晌，这才听到他的嘶哑声音响起：“无，无事。”

端妃脸上唬得改了样子，两颊的肌肉都松松地下垂，一张嘴差不多都看着好像是一个小圆孔的样子。

“咳咳……”

她胸口一阵又一阵窒息的疼痛，她直愣愣地望着林御医，就这样，惶恐不安的泪水簌簌滑落：“是不是，是不是我们的孩儿出事了？”

林御医心急如焚，急急忙忙地擦拭着端妃眼角的泪水，再看着她惨然失色的脸庞，心如刀割。

他狠狠一咬牙，声音坚定，不得已地欺瞒着后者：“玉儿，你放心，我们的孩子没事。”

端妃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紧紧攥住林御医的手，长长的指甲嵌入他的肌肤，有鲜红的液体渗出来：“真的吗？真的吗？”

她神色急切，语速极快，仿佛是恨不得对方点头承认一般。

林御医眼波闪过了一丝意味不明的亮光，转眼即逝。

他定定地望着端妃，郑重其事地点头：“真的。玉儿，林郎什么时候骗过你。”

兴许是进林御医的神色太过恳切，或是端妃虚弱察觉不到他的异样，她虚脱地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那就好。”

林御医眼中的愧疚之色更浓，他兀自坐在床榻上，将端妃的搂在他的胸膛，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似水：“玉儿，你身上尚且还很虚弱，别想太多。一切有我。”

端妃的头发零散落下，飘簌在男子的胸膛，偶尔还沒入他的衣襟内，二人的姿态暧昧无比，偏生他们神色坦然，仿佛他们不是在偷情一般。

她面带着全身心依赖的笑意，依偎在他的胸膛，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嗯好。”

林御医顺手捋了捋她的头发，手上一下一下，别提多和谐美好。

电火石光间，端妃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眼中含着泪水，扭过头呆愣地望着林御医：“林郎……”

林御医的这颗心啊，不可谓不是十五个桶打水，七上八下。

他额头凑近端妃的额际，只觉得她头发被冷汗打湿，凉气袭来，疼惜不已：“玉儿，怎么了？林郎在这儿……”

端妃眉梢柔弱，自带着江南水乡女子的婉约，她将林御医搂得更紧，声音悠悠，带着无限的凄凉：“林郎，方才你是不是在怪我？”

林御医一下子急了，他低下头目光沉沉地望着端妃，无奈又好笑地点了点她的头，情深款款：“傻玉儿，林郎怎么会怪你，疼你也来不及。”

端妃娇媚一笑，就连那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好似染上了一抹嫣红的云彩，美不胜收，竟似少女含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