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笙不敢辩驳,公子是个孝心人儿,不愿祭祖期间再造杀孽,让底下老祖宗跟着不安生,她今儿这是白捡了一条命,本不该再多舌,可一想父亲染病,耽搁这些时日不用药,早已是岌岌危危,心里惦念的不行,又恐连累母亲担惊受怕,就更不能再拖下去,只好冒死谏言。
她是预备泼出一条命去忤逆他,与他争个理轻理重,又言辞凿凿说了一堆,拿公子诚信说事,直挑公子威严,不觉下口就重了些,待回过味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明明怕的不行,却偏装的无所畏惧,梗着脖子不卑不亢模样,一分神,竟连伤口的痛也不觉难忍了。
赫连炤被她燎着了火,心下骂她不知好歹,她若是依着他,横的竖的他也不会为难她,更不会拿她家里人威胁利用,可就遇上她是个分不清好赖的,临了给他来了招釜底抽薪,他不杀她反救她,谁知姑娘是个不知好歹的,这当口还敢跟他提放人的事,可见是胆子养出毛来了,立时脸上就风云突变,狂风骤雨酝酿聚集,一脚踩在她后背,半分力也叫她受不住,阴恻恻道,“刺客都给你放走了,你还好意思在爷跟前儿拿乔说事儿?一个临阵倒戈的叛徒也有脸跟我谈条件?”
“奴婢……不敢!”那一脚正踩在她伤口上,稍微动上一动就扯筋断骨的疼,一句话牙缝儿里蹦出来,哀呼钻满耳。
赫连炤听了却更气,一把将她提起来,冷笑道,“放人的事你想都别想!”说罢,人扔回榻上,听到屋外纷纷踏踏脚步声,遂甩袖离开。
四方请罪姿势,曲膝拄地,手中一把匕首恭恭敬敬举过头顶,身后七八人俱是照模,垂头齐声道,“属下办事不利,凭公子责罚。”
“跟出多远?”他接过匕首,掌心把玩,刀锋凌厉冷光乍现,面上不着疼热,心绪不露,瞧不出个怒与不怒。
“十里!那刺客走投无路转身跳崖,我们追到崖下时却未发现尸首……是属下一时大意,任凭公子发落!”
赫连炤默了默,心知解药无望,匕首飞出去牢牢钉在树干上,抬起一脚把人踹翻在地,慢条斯理道,“这么浅显的把戏都看不穿,的确该死!”
四方爬起来,重新整理好姿势跪地认错,“属下愿以死谢罪!”
“各罚一百军棍,自下去领受吧!”他行事在外诸多不便,祭祖事宜近在眼前,如今却事赶事的都撵在一处,着实不是个好兆头,何况屋里还躺了个半死不活的,这当口杀人,不妥!
众人领命退下,赫连炤叹口气重回屋内,先头被他扔在榻上的人此刻正端着茶盏子往嘴边凑,他大喝一声“放下”手疾眼快过去抢了盏子,狠狠摔碎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