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她那幅胁肩累足,汗洽股栗的样儿,就知是把自己当做了动辄便拿人身家性命悬于剑锋的无耻之徒,赫连炤沉眸,缓了声气,半天拉不下脸来,就着方才的语调又道,“爷原没想着罚,你既巴巴赶上来了,不罚倒显得爷小气了,爱吃杖刑,就自个儿下去领吧!”
连笙这才反应过来却是自己弄巧成拙了,一时怔怔的,不知该说什么好,赫连炤扬眉,忽生出些趣儿来,继而又说,“我看你家弟一身是胆,若放到军中历练,过个三年五载,必有所成,不如就放到常浔手下,日后旦有所成也能光耀门楣,你这个长姐脸上也有光不是。”
刘家及至她父亲这一代只有连卿一个男丁,放去军中,日后战场杀敌,生死全不由己,从此金戈铁马遇十面埋伏,终换九死一生马革裹尸还乡。她不愿连卿刀枪剑戟,沙场硝烟中挣扎求生,只愿他一生如草生堤堰,叶生树梢,自然便好,豁命的事沾都不要沾,当下接口拒绝道,“家弟年幼,且父母膝下只有只有连卿一子,不求他大有所成,只愿他将来娶妻生子,能在父母身前尽孝,淡泊一生便好。”
赫连炤却不甚赞同,“好男儿志在四方,你不问过他是否愿意碌碌无为做个樗栎庸材,枉顾其志,就不怕耽误他大好前程?”
“连卿是独子,他有一家重担,参军的事……想都不能想。”唯独这件事她固执的认真,眼里闪着光,熠熠生辉,小拳头紧紧攒在两侧,一排牙咬的咯吱作响,只是想象他有朝一日与人长剑厮杀,那一招一式就如同利刃划在她心口,痛不可支。
“女人家见识!”他撇过脸,不屑冷哼,“俗语说的果然不错,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驰骋沙场,扬名立威,戴一身显赫战功回朝述职,哪个男人不想高头大马沿街受万人敬仰?若以你妇人之见,抱俗守常便是不枉此生了?”
词不达意,他原是随口一提,谁知她竟当真,跟他唇枪舌战的较起劲儿来了,这厢也泛起些兴头,顺着方才的话往下说,“男人保家卫国是生来就有的使命,如今正逢时局动荡乱世之秋,身为大燕子民,贡献军力义不容辞。”
“当今天子以孝治天下,连卿尚小,参军也不够年龄,我们刘家仅此一子,要留着传宗接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皇上会体谅连卿一番孝心的。”尤似锦鲤搁浅拍打尾鳍挣扎求生,连笙一门心思与他辩驳,明眸善睐,连主仆之别也忘了计较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