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柑橘与柠檬啊》拍摄的时候,他经常会去片场,对我很不满,在媒体面前对我的批评也不少。”
“对啊,他是厉时政老师的好友,经常去片场也不新奇。”
“他总觉得我不认真,还不喜欢我的性格,拍戏的时候,厉导都没说什么,他就开始骂我。我跟他还吵过架。”费雯丽笑着说出来,过去很久的事儿,所以才会笑着说出来吧。
“所以你就不喜欢他?”顾南风悠悠地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我参演的第一部电影是在王安理导演的《甲胄》里扮演一个被箭射死的小兵,就是所谓的群演。那时候扮演小兵的群演有很多,每一个人在箭射过来的时候就会应声倒地,然后领钱收工回家,但是只有我每一次箭射过来,我总会表现出人被箭射中后将死未死的挣扎,我演得很认真。”顾南风停顿了下,“但是,你猜王安理说什么?”
“他说什么?”
“他大笑着和旁边的副导演说你看那个人像不像一条狗?这句话一直在我脑海里,一直。”
费雯丽皱着眉,不可思议地问:“那你现在还能心平气和地跟他坐下来吃饭?你当时没有给他一拳么?”
“当然没有,我只是一个群演,我连靠近他的机会都没有啊。从那时候开始,我就跟自己说一定有一天,我会站在他面前告诉他我不像一条狗,我是一个演员。”
“那你后来说了么?”
“呵~”顾南风轻笑出声,“当然也没有,他怎么可能记得我,估计他连他说过的话都忘了吧。”望向费雯丽,“所以你现在是不是能心平气和地和他坐下来一起吃饭了?”
“怎么可能!我更讨厌他了,他怎么能那么说你。这个人真是嘴又毒,心又恶。”费雯丽眼巴巴地看着顾南风,“你是一个演员,很棒的演员啊。”
“哪儿有那么多恶人,不过是弱者的自欺欺人罢了,比如现在,在我和王安理的关系里,我觉得他是个还不错的人。”
费雯丽沉默了,可能自己那时候第一次拍戏,确实各方面都不足吧,但是她依然不喜欢他,隐忍不是她的风格,现在想来,她真的是比较幸运。
费雯丽整个下午都睡得昏天暗地,夜深人静时倒睡意全无,明天就要举办婚礼了,虽说只不过是逢场作戏,但总归是人生当中的一件大事,坦白讲,她心理是有些忐忑的,她闭着眼幻想着明天站在红毯那一头的是吴灿世,是她的心心念念,是她的明天和以后,洛杉矶的星光这样才看起来才比较温柔。
jude在她身后给她拉婚纱的拉链,“亲爱的,你今天真美~所以好好享受,好么?”费雯丽定定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除了头上那头粉色的短发有些刺眼,也有些违和,一切好像都很美好,像她年少时幻想过的那样:洁白的婚纱裙上点缀着碎碎的钻石,熠熠生辉,裹身的设计把身材包裹得严实,及脚踝的裙摆却像流苏一样柔软,风一吹就会摇摆,头纱下那张脸眉眼精致,晃若星辰,身后的人脸上都漾着微笑,费雯丽对着镜子绽开了一个完美得无懈可击的笑容,转过身,轻轻抱住jude,“亲爱的,谢谢你~”jude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好啦,我看你不如让他当伴娘好了。”lily抱着双臂站在门槛处调侃。jude白了她一眼,回击:“你这个样子是找不到男朋友的。”
“亲爱的,她不需要男朋友。”费雯丽皱着眉摇头。lily嘴角挂着微笑,“not bad.”
“我猜她下次休假的原因应该又是处理离婚。”jude颇为遗憾地对着lily挤眉弄眼。
lily摊了摊手,一副不在乎的表情,“i don’t care.”
“我爱死你了,太酷啦~”费雯丽给了lily一个热情的拥抱,lily有些抗拒地轻轻推开了她,“好啦,新婚快乐~”费雯丽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
洛杉矶的天气真好,费雯丽仰头,遮着眼睛,红毯的那头,顾南风西装革履,黑色的领结,正侧身望着她,深情脉脉,费雯丽嫣然一笑,向他走去,等一阵风来,吹起裙袂飘飞,也吹起心旌摇曳。顾南风牵起她的手,把她的头纱撩起,望着她,他曾经大概也幻想过很多幕,她温柔美丽,她善解人意,她的脸上因嫁给他而晕染了红晕,她的眼眸深邃,望向他时含情脉脉,眼前的费雯丽只是笑着,没有柔情,没有红晕,妆容精致得近乎薄情,顾南风此刻竟有些厌恶费雯丽的妆容,也厌恶她嘴角不含情的笑,他宁愿她生气,宁愿她蓬头垢面,不给他留一丝面子,尽管知道那样不对,可他还是打心眼里希望那样,最起码那样子的费雯丽才更真实,她的表情才更生动,而不是现在这样,挽着他的胳膊笑得无懈可击。他大概是忘了,她也曾是最佳女主角,她也曾是影后小姐,是那个一声你好,就让人心动的最年轻影后。
“do you take vivien leigh for your laful edded ife, to live together after god’s ordinance, in the holy estate of matrimony? will you love ,honor, fort, and cherish her from this day forard, forsaking all others, keeping only unto her for as long as you both shall live?”
“yes, i do.”
当牧师转向头问费雯丽时,费雯丽短暂地愣了下神,恍惚间觉得一切都很可笑,就像一场外在热闹内里空虚的狂欢,而自己就像这场狂欢里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怎样笑,怎样说,一步步都被设定好了。费雯丽短暂的愣神,让在场的某些人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比如华翔经济的执行总裁苏叶,她已经蹙起了眉头,比如费雯丽的经纪人周云生,jude倒是一脸轻松,脸上甚至有些心灾乐祸的期许神情。
顾南风手心里攥的交换戒指,心跳好像漏了一拍,他这一刻才明白他刚才的想法是多么愚蠢和不切实际,他根本承担不起这个后果,他和费雯丽一样都是生活在娱乐场里的人,费雯丽没有选择,自己又何尝有呢?从签下形婚协议的那一刻,游戏已经开始了,而可以喊停的人早已经不是他了。顾南风喉头紧张地上下蠕动着,戒指也越攥越紧。费雯丽恶作剧得逞似的对他笑着,笑得无情又疏离,“yes, i do.”费雯丽的声音悠悠地传入顾南风的耳朵里,声音听起来可真远。苏叶率先鼓起掌来,周云生也松了口气,jude有些失望似的,慵懒地拍着手,跟大家完全不在一个节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