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上课还有几分钟的时候，乔一凡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看，是从没给他打过电话的方雨。

乔一凡扫了一眼莳萝，莳萝竟然还在乐此不疲地摆弄着她的身份证。他滑动了一下屏幕，阴阳怪气地问了一句：“找哥什么事？”

莳萝眨巴了一下眼睛，转过头，乔一凡竟然莫名其妙对给她一个后背。莳萝撇撇嘴，继续把玩手里的宝贝，可是耳朵却竖了起来。除了她，这世界上就只剩一个人他还允许，并且承认他是哥。只是莳萝一直也没搞明白为什么乔一凡从第一次见方雨开始，似乎对他就带着一种情绪。她当然不知道她眼里方雨朋友般的关心和照顾，在他眼里那就是献殷勤，同样也能让他瞬间立起刺。

电话那端的方雨对乔一凡的心思自然也能猜出几分，他淡淡笑了笑，“哥！我想见你一面，你今天有时间吗？”

见他？他有什么可见的？他们之间又没有什么生意往来！乔一凡心里着实有情绪，不过脑子并没糊涂，他看了看手表，“我现在出行不便！下午你来办公室找我吧！”

出行不便？方雨克制了一下他的笑意。莳萝这两天会有一段时间没办法呆在糖果店，她自然得跟他大致讲一讲原因，顺便炫耀一下在这里谁都有的身份证，因此，乔一凡驾照被吊销的事方雨是知道的。

“行！下午见！哥！”方雨挂断了电话。

这时，指导警察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走了进来。他一边连接外部设备，一边说：“交法课程的实质内容已经讲完，今天最后一节课我们来观看一些由于违规驾驶而导致的事故案例，希望各位引以为戒，考取驾照以能后规范驾驶，安全出行。”

听完这些，乔一凡下意识看了一眼莳萝。莳萝托着腮在那听着，似乎没对刚刚的话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她自己就是交通事故的受害者，看到这些她会没事吗？乔一凡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眉心也不自觉纠结在一起。

“莳萝！我们逃课吧！”乔一凡用商量的语气问，就像一个小朋友在跟家长央求买一个新玩具。

莳萝身体动也没动，只是把眼珠转向他，一副不解的样子问：“为什么？”还没等乔一凡回答，她放下胳膊，转过脸，“你想偷懒？”

“不是！我是……我是怕……”

怕？莳萝抿了一下嘴唇，想想以前他捉虫子和打针时的样子，他胆小倒是真的！

“哥！别怕！勇敢点！”莳萝情不自禁久违地再次扮演起姐姐，并像哄孩子般拍了拍他的头，看似在给他鼓励。

乔一凡后半句话顿时卡在喉咙里。谁让他是哥哥呢？他怕就他怕吧！他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随即，却又深感恼火地在心底大叫了一声：“我是怕你怕！”

事实证明，好像确实是他太紧张了。讲台上的那个小警察考虑问题还挺全面，知道这里有女孩子，没把事故图片弄得太血腥。事故基本上就是些轻微刮蹭、追尾什么的，一些马路上天天都能见到状况。伤者也都是破了点皮，最严重也就算是有点骨折而已。

莳萝好像在听故事一样，听前面的警察讲解事故原因和正确应对突发状况的方法。乔一凡偷偷观察了她一会儿，觉得没什么事，便在桌子底下搞起了小动作。上课溜号是人之常情，即便是个成年人也禁不住群里有人喊他上线玩一局。

乔一凡一心多用是强项，一边大略听听前面讲什么，一边在和人下国际象棋，然而他一半的注意力还是留给了他的小天使。眼角的余光里，她手拖着脸，看似在认真听课，表情和脸色看不出明显的异常。

确实，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再加上正处于甜蜜的恋爱期，每天上班下班，洗衣做饭，规律的日常生活让她时常忘记自己的身份，下意识把自己当成这个城市里最普通的女孩子。对于指导警察讲的这些常见的小事故，她也像其他人一样，把它当成提醒自己遵章守法的警铃。然而，她的这种平静之心却猛然间被一张彩色图片打破了，这是一个酒后驾驶的案例，事故车辆为一辆白色小轿车，车体损毁严重，很难分辨出具体品牌和车型。莳萝拖着脸的手，手指下意识收紧，眼里的光也跟着闪动起来。

那个时候的画面似乎变得连贯清晰了！记忆中的她也是开着一辆白色的小轿车，挡风玻璃下面好像还有一个太阳能的向日葵小摆件，不过它却没有晃动。莳萝微微动了动眉，忆起那时似乎是夜间，下雨而且还伴有大风，黑漆漆的路面上风雨交加。她记不起这么恶劣的天气她这是要去哪儿，她眼睛一眨不眨，仔细注视着前方的路况。突然间不知为何她眼前白光一闪。是闪电吗？视力受到干扰的她一慌张，手打方向盘，脚下似乎也用了力，紧接着便是“轰”的一声巨响。

此时，眼睛还在注视着大屏幕的莳萝感觉自己的手心顷刻间渗出了汗液，然而，她的记忆却仍在向前运行着。巨大的撞击力让她几近晕厥，可能是已经晕厥，她想。车子冒了烟，她残存的意识似乎提醒过她要活动起手指解开安全带。她不记得那时的她是解开了，还是直到力气用尽也没能解开。记忆空白一段时间后，又是一次更猛烈的碰撞，她的车似乎撞击在崖壁上，随后翻进海里。剩下的全部就是她突然感觉到刺骨的寒冷，周围是波涛汹涌的海水，而她就像是波轮洗衣机里的脏衣服一样，在翻滚的海浪里拼命挣扎着。寒冷、疼痛、恐惧、窒息，很快她就完全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