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萝爬起来，拿起了游戏手柄，这时她才开始认真地注视电视画面。
“嗯？”莳萝诧异地眨了眨眼，“乔一凡！你的电视机以前的画面是这样的吗？”
“是不是跟真的一样？”
莳萝盯着画面又看了一会儿，“怎么像是真的在开呢？”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你开吧！随便撞！反正又不是真的，你也不用怕！等你开好了，我带你用真车练！”
莳萝将视线慢慢移向乔一凡，“你是为了让我能正常的开车坐车，所以才装的这个游戏？”
“嗯。”
乔一凡的回答只有一个字，但是莳萝却听出了这里面所代表的深层含义和他对她的细致用心。她的眼底有一些温热，心里有一股暖流，有一种奇异的情感从她的内心深处蔓延开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二十岁就陨落的生命，令她从未体验过。感激？仰慕？欣赏？崇敬？……还是喜欢？
她可以喜欢他吗？现在的她有喜欢他的资格吗？她不会一直在这里，尽管她很想留在这里。她是一个过去式，是一个失去了**，失去了生命的过去式。曾经的她是可以喜欢他的，曾经的她也是有资格喜欢他的，可是现在，她已不再是曾经的她，她是从这个世界离开，去了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莳萝盯着乔一凡的双眼有些泛酸，视线也变得有些迷茫，就像有一层浓浓的云雾笼罩在眼前。
乔一凡在给她演示游戏画面，尽管他对此类游戏没有丝毫兴趣，但是他操作得很认真，他想让她有兴趣，好好玩、好好练、好好习惯模拟的速度，克服心里的恐惧，摆脱那场事故造成的阴影，重新坐车、开车，去想去的地方，去好好享受她的假期。
乔一凡操作的间隙回头看了一眼莳萝，“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
他的容貌进入了她的眼，他的声音涌入了她的耳，这又不是第一次，他不是还闯进过她的大脑吗？为什么她会突然觉得眼里有些东西凝结在一起了呢？莳萝的心里一酸，脸颊两侧一道温热。
“你肚子痛了？”乔一凡扔下游戏手柄，赶忙走过来。
“不是，我没肚子痛。”莳萝抹了一下眼睛，解释道。那么棒的晚餐怎么可能肚子痛？
“是不是画面太亮，你眼睛不舒服了？我现在就把它调暗。”乔一凡说着，就拿起遥控器开始重新设置。
这一句关切的话语又让莳萝的心里一阵酸楚，她的泪也开始源源不断，她连着擦，以免被他发现。
“不是太亮，画面很好。”
乔一凡动作顿了顿，他听出了莳萝声音的哽咽。他扭过脸看向她，“我让你想起伤心事了？”没等莳萝回答，他又说：“一定是，一定是这样。我把它删了，我现在就把它删了。你别哭了，不能坐车就不坐，不能开车就不开，你想去哪儿，我可以带你去，我有飞行执照，我可以开直升机，直升机应该没事，对，就是直升机！”
莳萝被乔一凡的话弄得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干净，而且还哭出了声音。她很伤心，她为那次驾驶事故夺走她的生命而伤心，她为不能和他一样一直呆在这个世界而伤心，她为不能喜欢他而伤心。
“乔一凡！我不想做天使！”哭泣着的莳萝说了这句话。
他能听懂她说这句话的意思吗？他能理解这句话的潜台词吗？这句话是她的告白。此刻，她知道他对她好，他有可能已经开始喜欢她。他如果收到明确的告白会怎样？不管怎样，结果都是不好的！她不能喜欢他，也不能说喜欢他，她只能以这种不透明的方式表达她的心意。
乔一凡删除游戏的手僵住了。突然流泪，突然跟他说她不想做天使，再想想前后的语境，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时间不短的乔一凡会不懂吗？他的心很早以前就开始痛了，在他决定在意她以前，他的心就已经开始受她的影响。此时此刻，收到她另类的告白，他的心快扭成了一团。
她跟他说她不想做天使，这说明她想留在有他的世界，潜台词是她喜欢他，可是她已经是天使，天使的家在天国，不可能一直呆在这，这又意味着她不能喜欢他。
他何尝不是呢？他在意她，为了避免自己喜欢她，还给自己划了一道线，如果没有这道线会怎样？他是不是早就以牵手的方式向她告白了？他也不能喜欢她，明知没有结果，怎么可能喜欢？怎么可能敢喜欢？怎么可能敢说喜欢？
乔一凡的视力很好，但是此刻，他看东西的画面是模糊的。他站在原地，握着遥控器的手有些颤抖。他该怎么做？是应该装作不知道，跟以往一样去哄哄她？还是直接冲过去告诉她他想要喜欢她？
乔一凡的喉咙有些涩，他咽了咽，却发觉又有些堵，他只能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没那么痛。
莳萝还在抽泣，乔一凡忍了忍，还是走了过去，他坐到她旁边，用力压了压情绪，说：“土包子！眼镜很贵的！”
说完这句话，乔一凡的心钝疼了一下，疼得他咬了一下牙，随后继续开口，“如果你赚了很多钱，记得还给我一半，眼镜又不是我一个人弄丢的！”
这是乔一凡的选择，他仍旧要遵守那道线，只不过这道线不再是他一个人的，而是他们两个人共同的。他们已经不能不在意彼此，但却可以选择不再继续深入。肆无忌惮地喜欢只能让一年后的他们伤痕累累，不止他，还有她。
“你知道你眼睛里的两片薄膜多少钱吗？”
被乔一凡转移了注意力，莳萝没有了哭声，只剩下了抹眼泪。
“眼泪也别抹了，赶紧止住！弄掉了眼镜上哪儿找去？大晚上的，光线又不好！”
莳萝脑袋里突然浮现出乔一凡趴在地上帮她找眼镜的画面，还带着眼泪的她竟然有些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