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按照人的曲线而造,人可以十分舒服地睡在里面,而雕琢可以看得懂的,是一个氧气面罩,但还有许多仪器,她却完全不懂。
工程师仍然处在被催眠的状态之中,他站在那三具东西面前,道:
“这就是可以使我们离开这里的‘鱼囊’了!”
一边说,他一边爬进了那东西之中,只听到十分轻微的“啪”地一声过后,那东西便合了起来,十足像一条大鱼。
这时候,雕琢已经知道这具所谓的“鱼囊”,实际上就是一艘性能极佳,极其轻巧的单人小潜艇,她心中的高兴,实是无以复加。
雕琢从鱼体头部的透明部份望进去,只见工程师正舒服地睡在“鱼囊”中。
她拍了拍“鱼囊”,道:
“你快出来。”
“鱼囊”又从中分了开来,工程师翻身坐起。
“它的动力,是最新的一种固体燃料,任何人都可以十分简单地操纵它。”
雕琢忙道:
“你尽快地教一教我。”
工程师以十分明简的语言,告诉了雕琢几个按钮的用途,又向墙壁的几个大洞指了一指:
“只要推进这五个大洞中的任何一个,然后按动鱼囊的机钮,就可以像鱼雷一样地被射出去了!”
“他们不会发觉的么?”
“当然会,但这鱼囊是最新的设计,速度最快,当他们发觉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追得上我们了。”
雕琢朝四面看了一眼,道:
“如今我们在这里,难道不会被人发觉么?”
“我想他们想不到在下班的时间,我还会到这里来,所以没有注意到。当然,我们仍可能被他们发现,只要监视室的人忽然心血来潮,按动其中的一个钮掣的话!”
雕琢一听,便道:
“那么我们——”
她本来想说的是“我们快走吧”,但话才说了一半,突然停住了口。
工程师本是在被雕琢催眠的情形之下,他的一切思维活动,均是根据雕琢的暗示在进行着,雕琢突然停了口,他便以充满着犹豫的眼光,望定了她。
雕琢心中猛地想起了一件事,所以才使她的话讲到一半,便不由自主地停了口。
但是,她所想起的那件事,对她和工程师来说,都带有极度的危险性。
因此令得她心中有些犹豫。
催眠术之能成功,完全是因为一种心灵影响的力量,当你的意志力强过对方的时候,你就可能令得对方的思想,受你的控制。
但是,当你自己犹豫不决之际,你就失去了控制对方的力量了。
这种心灵影响和心灵控制,究竟是来自一种什么样的力量,至今还是一个谜,就像外太空的情形究竟如何一样,人类目前的科学水准根本无法测出正确的结论来。
当时,雕琢心中一有了犹豫,便影响了她对工程师的心灵控制。
工程师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只见他脸上原来的那种迷茫神情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凶神恶煞的神态。
只听到他怒叫道:
“你在搞什么鬼?是我带你来的么?”
雕琢一听到工程师这么说,便知道她对他的催眠控制已经失灵了。
这个节骨眼,可不能功亏一篑。
“你怎么啦?我和你一起走,你去看xx!”
但是这句话并没有起到效果,从工程师的口中,爆出了一连串最粗的下流话来,他一个转身,扑向了一张装有许多按钮的桌子。
雕琢不知道他此举的具体目的是什么。
但是她却可以肯定,工程师在脱离了她的催眠力量控制之后,又感到几大财团的全部工业,重要过xx,因此将对她有不利的行动了!
所以,在工程师只向前扑出了一步,离那张桌子仅有一步距离的时候,雕琢立即扑了上去,她轻轻一掌砍在了工程师的后颈之上,他的身子便软瘫了下来,跌倒在地上了。
雕琢这掌力道虽然不大,但工程师本就受了太多酒精的刺激,他这一晕,在三小时之内是不会醒过来的。
吸了一口气后,雕琢站定了身子。
她知道她将工程师留在此处,可能不十分“人道”,因为工程师被这个集团中的人发现之后,一定会受到极其严厉的惩处。
但是,这工程师并不是什么好人,而且他一定会为自己辩护的。
如今,雕琢剩下来的事,似乎就只是跨进“鱼囊”,移动身子,将鱼囊置于发射的弹道中,离开这里就可以了。
然而,事情却并不是那样简单。
如果事情是那样简单的话,她这时,早已和工程师一起置身于大海之中,而不会有如今那样的局面了。
刚才,工程师之所以能够摆脱她对他意志的控制。
是因为她心中突然产生了犹豫之故。
而当时,雕琢心中之所以突然犹豫起来,是因为她想到了她已经有了逃走的可能,是不是应该邀请会长女儿和她一起走呢?
她当然不是一个怕死的人。
但是,如果牺牲了她自己,而于事无补的话,这种盲目的牺牲,又有什么意义呢?
雕琢知道她如今,是处在生或死的边缘,死亡可能随时来临,因为正如工程师所说,监视室的人,随时都可以发现这里的情形。
但是,她仍要抽出两分钟的时间来,全面地考虑一下。
因为,事情关系着一个杰出的科学家。
雕琢知道自己还有机会走出去,到会长女儿住处的门口,在那一段时间中,她就算被人发现也不要紧,因为她是xx——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升降机管理员。
但是,如果她进入了会长女儿房间中的话,那便非受人注意不可了。
只要他们一注意到了她,自然可以发现她是乔装打扮的,接下来的结果就是:一切皆被揭穿,非但会长女儿走不了,她也走不了。
而如果雕琢不顾会长女儿的话……
只要爬进“鱼囊”,她就可以借着最新的科学发明,在海底疾航。
工程师曾告诉她,在鱼囊中有着自动导航仪的设备,那么,全速前进的话,只要几个小时,她就又可以和高鼻梁,和会长见面了!
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来,雕琢都应该立即离去,而不应该去找会长女儿。
但是,她却没有这么做。
她觉得只要有逃走的可能,就不应该抛弃会长女儿,独自离去。她要去碰碰运气,虽然这看来是毫无希望而且极度危险的。
但是,她还是要去试一试!
或许,雕琢就是俗语所谓“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吧。
她向倒在地上的工程师看了一眼,又向张开着,可以立即送她到自由天地的“鱼囊”看了一眼,然后,一个转身便向外走去。
在门前,雕琢站了一会,将开门的密码记在心中,小心地续述了一遍。
然后,她拉开了门,立即又将门关上,一跃身,已离开那扇门有三四步的距离了。现在她是安全的,因为没有人看到她从那扇门中出来。
她又以管理员的步法,来到了升降机之前。
不一会,升降机的门打开,她走了进去,向那管理员说出了会长女儿所住的层数,那管理员咕哝着道:
“你还不休息吗?”
雕琢只能含糊地应着他。
升降机上升着,但是,在未到达会长女儿所住的那一层之前,突然又停了下来。雕琢连忙侧身而立,只见门开处,军人和另一个人,跨了进来!
在那片刻之间,雕琢真是觉得狭路相逢。
军人一进升降机,便厉声向她道:
“xx,你已经下了班,还不休息么?”
雕琢将头低得最低:
“是!是!”
军人又道:
“dz突然失踪,如果不是我向你一力担保,你就要受到严厉的盘问!”
这时在升降机顶上的管理员,如果能听到军人的话,那他一定会十分感激军人的了。而雕琢当然也一样感激军人,因为她如果遭受到严厉盘问的话,一定会露出马脚来的。
于是她又道:
“是!多谢x先生!”
军人“哼”地一声,转过头去,向与他同进来的那人说道:
“xx总算识趣,已答应和我们合作了!”
“是啊,我们派驻在各地的人员,也已经接到了命令,要他们尽量接近各国的政治首脑、军事首脑和科学首脑!”
军人搓了搓手道:
“只等xx将大量黑海豚的内分泌液离析出来后,我们征服世界的目的,便可以达到了!”
“xx接受了世界最高荣誉公民的称号,便心满意足了,她当真是傻瓜,哪像你那样,可以得到整个亚洲!”
军人在那人的肩头上一拍,道:
“你呢,整个欧洲!”
那人发出了一下愉快的口哨声。从军人的这句话听来,那人一定是和军人同样地位的,野心集团首脑的四个秘书之一。
这时雕琢明白了。
原来他们是准备以海豚的内分泌液去改变他们想要操纵的人。海豚本来是智力十分高的动物,也是最容易接受训练的动物,的确是最理想的动物之选了。
同时,雕琢的心中感到一阵惋惜。
她冒着那么大的危险,想去邀请会长女儿一起离开这里,但是,会长女儿却在最后关头,愿意和这个野心集团合作了!
幸好雕琢在升降机中,听到了军人和那人的对话,要不然,她冒着生命危险去找会长女儿,不是变成了自投罗网么?
但是,在刹那间,她的心中却一点也没有庆幸的感觉。
反而是有点难过。
会长女儿答应和野心集团合作后,不但人类将要遭受到一个极大的危险,而且,这是一个个人尊严的崩溃。
雕琢对会长女儿,本来是有着极度欣赏和信任的,但是如今,她却在强者的面前屈服了。
在军人和那人得意忘形的笑声之中,雕琢几乎忍不住要出手将他们两人一顿暴打,但是她却不得不忍住。
她在想,她一定要顺利地离开这里。
等军人他们离开后,雕琢连忙吩咐那升降机管理员,再到最低层去,管理员叫道:
“老天,你究竟在搞什么鬼?可是喝得太多了么?”
雕琢忙道:
“帮帮忙吧。”
那管理员摇了摇头,显然是他心中虽然感到奇怪,但是却并不怀疑雕琢,雕琢不断地伸手捶着自己的腰际,不一会,升降机又到了底层。
她跨出了升降机,等到升降机的门关上,她才如一阵风也似,掠到了那扇钢门的门口,根据她的记忆,转动那个刻度盘。
那是一组由二十一个数字组成的密码,即使是工程师,也要花三分钟的时间去打开。
雕琢全神贯注,尽量使自己的手不要震。
她转动了约两分钟,转到了第十六个号码上。
也就是在这时,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阁阁”的皮靴声,那声音自远而近,来得十分快,在声音刚一传入耳中之际,她便想躲避。
但是,在雕琢一个转身之间,她发觉已经迟了。
一个人已经转过了墙角,离她虽然还有十公尺左右,但是他毫无疑问地可以看到她了。雕琢连忙又转过了身去,停顿了几秒钟。
在那几秒钟之内,她真是感到有些刺激。
不过,却不是好玩的那种。
来的是什么人,她不知道,但是她却已经被他发现了,他会对她怎样呢?当他来到她的身边之际,她又应该怎样呢?
在那几秒钟之内,雕琢想了不知多少事,然后才继续转动刻度盘。
转动刻度盘的“格格”声,和来人皮鞋的“阁阁”声,交织成为最恐怖的声音,又过了一分钟,二十一个数码都已转完,那扇门已经可以打开来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来人在雕琢的身后,停了下来。
只听到一个十分冷酷的声音道:
“你做什么,开夜工么?”
雕琢含糊地应道:
“是。”
那人又道:
“有上司的夜工许可么?”
雕琢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比较自然,她道:
“有的。”
“公事公办,将许可证给我看看。”
“好。”
雕琢一边说,一边伸手入袋。
也就在那一瞬间,她膝头抬起顶在门上,将那扇钢门顶了开来,几乎是在同时,她转过身去,看到了一张十分阴险的脸。
然而,那张脸却绝对没有机会看到她,因为她才一转过身去,手扬处,一掌已经劈向那人的头旁,只听到那人颈骨断折“格”地一声!
雕琢立即拖住他进了钢门,并将钢门关上。
门关上后,她把那人放在了地上,不过就在此际,从那人所戴的一只“手表”之中,传出了一个十分清晰的声音:
“二十六号巡逻员,二十六号巡逻员,发生什么事了?请立即回答!”
雕琢根本来不及去模仿那人的声音回答询问,她只是在一呆之后,身形展动,飞掠而出,掠过了传动带,来到了一具鱼囊的旁边。
当她到达鱼囊旁边的时候,听到走廊上响起了一阵惊心动魄的尖啸声。
有扩音器的声音传了过来,声音十分宏亮惊人:
“dz,快停止,你不会有机会的!”
如果雕琢是心理不健全的人,给扩音器中的声音一吓,犹豫了半分钟或是一分钟的话,那么,她可能真的没有机会了。
但现在,机会还是在的。
所以,雕琢对那警告根本不加理会,而是抱着“鱼囊”来到发射管前。
她的动作十分迅速,大约只有十五秒到二十秒的时间,她已经进入了五个发射管中的一个,随后,她进入鱼囊。
鱼囊内部红灯亮处,雕琢可以十分清楚地看到她面前的各种仪表和按钮,事不宜迟,她立即根据工程师所说,按下了一个金色的钮掣。
在她刚一按下那钮掣之际,还听到扩音器在叫“dz……”,同时,也听到那扇钢门被“砰”地撞了开来的声音。
按钮一被按下,鱼囊在发射弹道之中,便迅速地向前滑出。
起先,雕琢还觉得有极其轻微的震荡,六七秒钟之后,明灭的黄灯,便告诉她“鱼囊”——这种最新设计的单人潜艇,已经在海底航行了。
她从前面,可以抵抗海底高压的玻璃片中,向外望去。
外面已是黑沉沉的海底,鱼囊以极高的速度,在海底飞掠而出。
大约过了两分钟,面前犹如明信片大小的电视机,忽然又亮起了绿灯。
雕琢打开了电视机,只见在海底有接连不断的爆炸,水泡不断地上升,看情形,爆炸就是在她这具鱼囊之后不远处发生。
她当然知道,那是野心集团所发出的,企图将她和鱼囊一起炸毁的鱼雷。
但是雕琢也记得工程师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