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夜晚，天气微凉，淡淡的路灯光斜斜地照在街道上。商店的霓虹灯广告牌，不时变换着颜色，眼花缭乱。

公交车在东城中学的站牌前缓缓停下，胡敔蝶心里敲着凌乱的鼓点，带着一丝忧虑走下车。

“我就不该来见他。”她想着。

他可以随随便便消失，她为什么就得按时出现？或许可以趁机惩罚一下他，让他也体会一下等不到人的失落感。

可是，一想到他会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她就心疼了。他总是这样，毫无底线地触动自己心底的柔软。

距离约好的地点不到一百米，胡敔蝶开始放慢脚步，踌躇起来。她害怕见到他，但是更害怕见不到他。

往前走一步，就更接近答案一步。

但是，无论答案是什么，她喜欢他，这是无论如何无法逃避和改变的事实。

那束路灯照亮的围墙下，俨然看到了他的身影。

“哟，为什么要约在这里见面呀？难道是我不知道的纪念日吗？”胡敔蝶走到他身边，故作轻松先开了口。

停了一阵，沈奕的回答才从空气中传来：“这里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不知是温度太冷，还是他的声音太冷，胡敔蝶打了个冷颤，不解地望着他。

沈奕的眉头轻轻皱了皱：“这是最合适的地方。”顿了顿，他的声音低下去，“……从这里开始，就从这里结束。”

胡敔蝶忽然锐利了眉眼，目光紧紧抓住他：“你说的结束，是分手吗？”

回应她的只有呼啸而过的汽车尾音。最后，只听见沈奕轻笑了一声，不知在笑什么。

“如果，我说我不是徐奕，你是不是就会立刻答应分手？”他的声音压抑着，在透凉的空气中蔓延开来。

她微微皱起眉，语气也带了不满，“你不要拐弯抹角，我不喜欢我们之间现在的气氛！”

他笑着盯着她，眼睛里却没有光彩，“他就是在这里被一群人殴打，你突然闯入他的视线，他拼了命去保护你，记忆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他？胡敔蝶恨极了这个第三人称。

沈奕继续平静地说：“你爱的从来只是那个肆意张狂却温暖如熙的少年不是吗？从我找上你开始，到现在这一秒，你有感受到一丝我们相似的气息吗？”

沉默，长久的沉默，空气仿佛凝固在他们之间。

“我做错了什么？”她哽咽出一句话。

沈奕的表情变得十分认真，黑色的瞳孔深邃而沉重，倒映出她的模样。

“你没有错。错的人，从头到尾都只是我而已。我妄想可以重新再活一次，却没想到其实我早就死了。”眼神黯淡了些，那些旧的伤疤已经没有了知觉。

她深呼吸了一下，胸腔起伏，缓缓眨眼，“那你想怎么样？只要你说一句，我立刻答应你。”

他别过眼，嘴唇轻启，“你不必再爱我了。”

“好。”快速的回答，显得过分决绝。

下一秒，她转过身，不是右边，不是左边，而是一百八十度转到后面，直接冲出了马路！

熟悉的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各式各样的噪音传到耳边，很快就会消失无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