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岚城一愣,闷声坐着,不禁有些泄气。
“我说顾大人,您可别挤兑我了。”素来谦谦如玉的汪大公子,苦着一张脸哀叹,“翰林院若真是虎狼之穴,我倒真想明儿就称病辞官得了!”
汪轼听了非但没生气,反倒坐在那笑眯眯地捋胡子。
“我儿有本事,还未上任就辞官,朝堂上下只此独一份呐!”汪大人一本正经地念叨着,却窃笑甚欢,“为父幸甚、幸甚!”
汪岚城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
有他这么当爹的吗!
见他郁闷,汪轼笑了声,岔开了话题,“顾公子,今日叫你见笑了。”
秦青箬微微一勾唇。
“不妨事。”
她轻吁了口气,斜靠在桌边,仪态不怎么得体,却叫人瞧着舒服,就仿佛她就该当如此。
少年把玩着一根玉箸,懒散地敲着甜白瓷盏边的银掐丝。
汪岚城在旁边看得简直目瞪口呆。
他们这些帝京高门的贵公子,人情应酬断不了,从小便讲究礼数周全。
拿筷子敲盘盏这种举动,定然是极为失礼。
可是偏生是他……如此失礼之举,放在这少年身上,竟然还有几分赏心悦目?!
有种林下高士的放拓旷达、清贵不拘于形。
汪岚城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这事儿还悬,汪大人不必谢我。”
那边秦青箬已经起身,嗓音极淡,神色也有些冷,“我也不是白帮您,翰林院那位章学士,还得劳烦您给压一压。”
章润之虽说只是个掌院学士,区区五品,不见得敢将她怎样。
小虾米翻不出浪,但就整日瞧着,也膈应得慌。
她也不奢求对方什么。
只要不惹她,过去的大可既往不咎。
秦青箬深吸一口气,她早过了意气用事的年纪,有时真的不介意装糊涂。
但她睁只眼闭只眼的前提是,对方不能得寸进尺了!
章学士背后是谁,她没兴趣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