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勇的话说完了,赵培祥还是不搭茬,自顾自地喝着茶,气氛一下子变得要多干有多干。
赵培祥汗都下来了,本想说些什么,一转脸,瞥看见赵培荣水杯里的水已经见半儿了,颇为讨好地拿起暖瓶给赵培荣续上水。
“哥,你今天怎么改喝龙井了?你不是爱喝毛尖吗?是不是没了?明儿我去正兴德给你买去啊!”
赵培荣瞥了他一眼,就是说话。
赵培祥不气馁,继续讨好地站在一边絮叨。
“这龙井好喝吗?不好喝是吧?我也不爱喝龙井,口重,尤其那股子特别的豆香我也不喜欢,都是素茶,还是毛尖好,毛尖清淡,是吧哥?其实,其实——哥,你是不是还生我的气?所以不愿意搭理我?哥,我吧,就是着急,急疯了才口不择言的。静静她娘都说了好大一顿了,你要是实在气得不行,回家也抽我几下子行吗?哥,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小人过,别生气了,行吗?””
看着赵培祥低三下四的倒霉样儿,赵培荣觉得特别好笑,他已经快要忍不住了,很想结束对赵培祥的“折磨”了。
站在赵培荣侧面的易勇已经看到了他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他知道赵培荣是在整他这个傻弟弟呢!看看赵培祥傻乎乎讨好人的样子,易勇也忍不住想笑。
眼看自己如此低三下四还不能博得大哥的原谅,赵培祥有些恼火了。公是公私是私吗,就算自己早晨做错事,那也是家事,现在跟他说的是厂子的事,自己做得这么好,他干嘛要给自己脸子看?!
想到这儿,赵培祥的腰杆挺直了。他的混劲儿又上头了,他还就不服软儿了,他要跟赵培荣的好好掰扯掰扯。
“差不离就完了啊!我就算犯了该杀头的罪,你到时候给个痛快就得了,我现在就问你,赵掌柜的,我刚才跟勇哥说的事你到底同意不同意?”
赵培祥突然一句赵掌柜的,把易勇吓了一跳。他瞪着赵培祥,一副要说“你有病吗?”的架势。
本来要跟哥哥好好掰扯掰扯的赵培祥被易勇这么一瞅,突然又没了自信。眼看这赵培荣还跟尊大佛似的坐着,赵培祥彻底凌乱了。
“要打要骂给个痛快的不行吗?你这样一句话都不说,有意思吗?我知道错了,都认了好多回错了。好吧,你说,我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看火候也差不多了,赵培荣尽量压抑着内心捉弄人之后的喜悦,清清嗓子,慢悠悠地开了腔。
“你既然是找勇哥说这事,勇哥也答应了,干嘛还非要我再表态?再说了,这本来就是你该做的,做得好也说明不了你有多大的本领,应当应分的事儿。林老板这个人就那样儿,他就是碗热面汤,总端着,你只要跟他耗住了,我就不信他不跟我们赵家做!”
赵培荣终于开金口了,赵培祥听了半天才算是弄明白,他这是正式首肯了和林老板合作的事儿了。不过赵培祥多少有点气的慌:说人家林老板是热面汤,我看你才是!
想着自己的努力就这么被轻视,赵培祥心里怎么也是不舒服。踏实了。
“那……那……反正勇哥也说过他难搞。为了能跟他搭上话,我废了老劲了。一个礼拜一天去两趟,把他们商行的门槛子都踩出印子了都!后来我打听到了,这位爷嘛也不好,就爱吃耳朵眼的炸糕。我为了能让他高兴,早晨六点不到我就打家出门,买了耳朵眼的炸糕,七点刚过,就到他常去喝浆子的那家早点铺等他,让他就着热浆子,吃热炸糕。然后再跟他套近乎。”
说到这里,想起自己起大早往估衣街赶的辛苦,赵培祥越发委屈起来了。
“反正我是用心了。你不肯定我,我也是用心了。反正你是看死我了,怎么地都是不行呗。我也不是为了你做,我嫂子到死也惦着我,就怕我不长进,我就长进给她看。你不在乎拉到!”
这几句话赵培祥说得扎心,说得自己都快哭了,赵培荣虽然心酸,但更是觉得欣慰,看着赵培祥傻乎乎的委屈样儿,赵培荣冰山一样的脸终于开晴了。
“多大了,孩子都好几岁了,干点事儿还得摆功!行啊,懂得努力,知道长进就行了。林老板是这行里的翘楚,能跟他做生意,也是你的福分。能学不少东西。还有嘛摆不平的,跟勇哥说,让勇哥帮衬着。那个什么,前两天在亨得利给你订的表昨个到了,刚刚给送家去了,就在我房里呢,回头你自己去拿吧!”
赵培祥愣了,完全没有想到,原来还有这么大的惊喜呢!赵培祥高兴坏了,咧着大嘴就知道乐,不过,乐了一会儿,他就有些贪得无厌了。
“呵呵呵,我今天从早晨起来,手心痒痒,左眼还跳。我还纳闷呢,我能有嘛外财啊!原来这儿等着我了呀!我太爱这块表了,想它可不是一天了呢!诶,不过,无功不受禄啊,送我东西得有个名目吧?这算不算奖励呢?是不是肯定我做得好?哥,你表扬一下我就这么难难吗!你学学勇哥,勇哥就爱表扬我!”
虽然都是当爹的人了,可赵培祥在易勇和赵培荣面前,永远能摆出比赵敏启还幼稚的架势。如今的一番表现,让赵培荣和易勇真的很无语。
赵培荣无奈地摇摇头。
“大哥你贵庚?你说这话不嫌寒碜?就冲这个,我也没法表扬你!我找不着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