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培荣从欧阳钊那里一回到厂子,就一直忙到天黑。
新送来的原料很好。却让人没法高兴。今年的年景不好,周边的粮食欠收,价格自然跟着水涨船高,仔细算下来,按酒厂现在的工艺流程和生产量,到了年终不赔钱就算是万幸了。
忙了一整年,到头来只是混了个热闹,搁谁谁也舒服不了。送走了供货商,易勇多少有些沮丧。
“看来今年的利润真的也就这个意思了。但凡跟粮食相关的原料,从年头开始,一路就看涨,这才是人算不如天算呢,要是能掐会算,去年咱多储备出来点儿就好了。”
赵培荣也是一脸的无奈,而且还有些自责。
“这几年咱手头实在是不宽裕,原料储备想着想着也没做到位。搁以前,哪干过这么嘴顶嘴的活?天天等米下锅,肯定是买不着便宜又合适的呀!说起来这事都怨我,当初要是把这事当成大事看,从哪儿紧紧手,也不是不能省出点钱,多备出点料啊!”
看赵培荣真的犯了别扭,易勇赶忙给他宽心。
“这是打哪儿说起啊!我就是瞎发几句牢骚。钱紧是真的,你安排的用项更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那个也省不下,所以这事可怨不得谁。再说了,就是真的备出料了,咱的库房也着不下这么多的东西,到时候租库得花钱,保管也得花钱,细算下来,也未必合适。得了,想开了吧,今年咱要不是扩大生产,添了这么多的设备,又搞技术改良,现在这个成本,咱还是妥妥的挣钱,就是现在这样,看紧了,也差不多能保证得了基本费用的。做生意的,谁也不看这一年半载的效益,后面日子长了,咱也不盼着一口吃个胖子。老话不是说了吗,先胖不算胖,后胖压折炕,咱现在是养膘呢,到了时候,肯定胖的任谁都羡慕。”
赵培荣感动的看着易勇。这么多年了,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从来都没改变过。出了什么事,彼此之间都不曾有过埋怨。对于赵培荣这个弟弟,易勇的态度只有一个,那就是义无反顾的理解、信任和支持。
易勇对于自己的这份感情,赵培荣太清楚了。在勇哥的世界里,他赵培荣的事永远是天大的事,他赵培荣的喜怒哀乐就能完全左右了他的情绪。
怕因为今年的效益不好,让赵培荣别扭,为了能进到又便宜又好的原料,从上海回来到今天,易勇可以说是一天都没歇。
这段日子钊培荣家里事情不断,易勇不但周边的几个粮食产地跑了个遍,就连山东都去了两个来回。拖着一条残腿,易勇也真是拼了。
赵培荣感慨的叹了一口气。
“我有点儿不知足了哈。其实哥,咱做厂子这么些年,赔赚的事我也不是那么放心里。可今年不一样,毕竟连先生代替钊儿做了投资,这一上来就赔钱,我就觉得这面子挺难看的。”
赵培荣跟易勇不会藏着掖着,怎么想就怎么说,看着赵培荣那张实在厚道的脸,易勇忍不住笑了。
“嗨,你怎么还这么想!真是够多余的!我以前没跟连先生接触过,没有发言权,这次跟他回了趟上海,人家那脑子,咱俩绑一块都赶不上啊!别看他不是买卖人,可对做买卖的事门儿清!不然钊儿他爹也不可能把这么大的家业都交给他,替自己儿子看着啊!”
赵培荣有点不好意的笑了笑。
“那是!说来说去是我自己有问题,想不开。你还不知道我,倍儿好面儿,就是想来个开门红。哥你说的没错,连先生多精明啊,他可不是光看结果,光看眼前的人。厂子现在的情况,他全明白。上个礼拜,我把最近成本增长的情况写信跟他说了,昨个儿就收到他的回信了,对我说的成本的事挺理解的。说来日方长,该搞得革新必须搞,不能刚看着眼前这点利润,其实就跟哥你说的那个先胖不是胖一个道理。可今天原料一来,帐一算,我又开始别扭!嗨,就这样吧,天命难违,看长远吧。对了,其实有个事我得跟你说,连先生信里给咱后面的经营支了个招,我觉得不错。”
赵培荣边说边翻抽屉找信。
“怎么没在这儿?可能带家去了,那我跟你先念叨一下。连先生觉得我们应该从这件事上吸取经验教训,举一反三,未雨绸缪。粮食这东西毕竟是基础产品,就算价格波动厉害,但不会没有。但我们主要生产的五加皮可就不一样了。药材跟粮食还是有差别的,一个地方和另一个地方产出的东西,药效可是差别大了呢!如果也有了象今年粮食这样的情况,我们可就真麻爪了呢!”
易勇忍不住啧啧称赞。
“这连先生还真是看事看到裉结儿上了。那他觉得怎么办好呢?”
赵培荣点点头,继续说。
“真是裉结儿啊!他的意思是咱们最好能建个原料生产的基地。就算这个事不容易成,最好也能跟一个种植咱们原料的大户,搞个预购的协议。到时候包收,双方都有利,最重要的是风险也都能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