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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潜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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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田埂叔有音讯吗?”岳明问。

“至今没有再见过他。村里面的人都说他早死了。”时浈说,“即使他现在回来,也不会有人再需要他。因为身边仅有的亲人都抛弃了他:爸妈、哥嫂都去世了,妻子早已改嫁,两个儿子也长大成家。死了的人,岂能复活。”

“那官海,就是爷爷莫名其妙认领的那个儿子呢?”岳明好奇的问,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这样一幅画面:一位沧桑的老人,在空旷、漫无边际的原野里,佝偻着颤抖的身躯行走着。冰冷的冬季,万籁俱静。老人走走停停,时而环顾着视线能够到达的每个角落,时而仰天俯地,时而用两只冰冷的手撸着脸膛,一副好像受到惊吓,又好像渴望得到惊喜一般的神情让天空见了都会屏住呼吸,想知道他的脚步究竟要走向何方……

“官海厚颜无耻跟着爷爷来到我家,而且竟然一呆就是三年。从那以后,家里便鸡犬不宁,所有人和爷爷的关系几乎崩溃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直到,官海莫名其妙的失踪,我们家才恢复平静,亲戚朋友们一颗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来。然而,爷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一天迟早要发生,一切仿佛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可是,我们无法理解到他苦痛的内心世界。

生命就是这样捉弄非要明白了才懂得珍惜的人,而世间那么多宝贵的东西都是悄无声息地来,吵杂喧闹中不辞而别。

当爷爷躺在病*上,用微弱的声音急切的说出内心深藏许久的话,仿佛做最后告别的时候,我们才明白接连失去两个儿子的老人,所做一切的良苦用心:

‘在寻找埂叔的那段时间里,我打听到不少坏消息,其中一条就是关于工地死人,发包方赔钱悄悄的私了后,包工头突然人间蒸发的消息。我找到了发包方的负责人,他给我描述的死者特征和俺家田埂很吻合。我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于是就找寻当时和田埂一起干活的工友。奇怪的是,所有人都一致认为包工头带着田埂卷款跑了,他们压根就不知道工地死人的事情。后来,我又打听到,包工头冒充死者亲属,与发包方达成了赔偿协议,拿走了十多万块钱死亡赔偿款。有人见到,包工头深夜独自越墙逃走,没有拿任何行李。我就确认,田埂凶多吉少,注定这一生死的不明不白,我整个人顿时要垮了。哭了很久,可是我心里很明白,我不能倒下:儿子都没了,我要让孙子们健康的长大。

于是,我对家里人隐瞒了这件事情,即使我没有亲眼见到儿子的尸体,为了给全家人留点活下去的希望,为了儿媳妇能够安心的把两个孩子养大,我宁愿让所有人认为田埂依然在这个世界上好好地活着。

让官海进家门,是突然的想法。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他敢认我这个爹,我就当得起,况且这个家穷的干干净净,不怕他动歪脑子。两个儿子都相继离开了,这个家总得要有个肩膀硬的男人来撑着。孙子都还小,未来的路真怕自己会走不完就趴下了。所以,我就决定把他当做雇工带回来。起初,很多人让我去做dna鉴定,我不愿意去。因为我知道不管他是不是我的儿子,都必须把他留下;因为一旦他的谎言被识破,就会突然消失,让这个家庭失去不可缺少的劳动力。所以,我就想,让时间来证明他身份的真假,让日子来一步步揭穿他的阴谋,我认认真真的当他的爹就好。如果他真的是我的儿子,那就是上帝的眷佑,怕我死了没人送终。如果不是我的儿子,我只希望他能够耐心的在这个家藏得更久一些。我就盼着孩子们快点长大,苦难的生活不要给他们留下任何伤痛的阴影。

我让华子和家族的几个亲戚都盯着官海,三年里他算是任劳任怨,为这个家做了不小的贡献。不过,我还是要向时浈妈道歉。我没有想到,官海竟然敢非礼你。庆幸的是,他没有得逞。这个事情,归根结底都怪我,因为我有暗示过给他找媳妇的意思,而他当初的回答仅仅表达了找到家的感恩之情。我没有想到,他从那个时候竟然就开始了对你的窥视。我真是老糊涂,让你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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