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柳絮飘飞，她取剑挥舞，缓极慢极，极为写意，却又有一股凝人的气势，叫人避无可避，挡无可挡。女孩一招一招缓缓走来，到了后来，缓极快极，倏忽变幻，前一招犹如贵妃醉酒，后一招便如兔起鹘落，她悠然恬淡，面色不慌，手上不乱。再到后来，剑落如雨，剑光如雾，护周身要害，逼出步步杀招，却又如仙子提袂歌舞，朱唇带笑，眉黛生情，诱人醉人。

章玉芙瞧到极认真处，忽见那少女扬臂一挥，香风扑面。耳边听得咯咯咯娇笑声不断，身上却一软，似穴上受了一点。她嘴唇微敞，睡意滚滚而来。那少女在她唇上轻轻一咬，香舌顺着口腔一舐，她便合上了眼帘。

章玉芙再一次醒来，已身在一间屋子里。屋中简陋，一张床塌，徒无四壁，只榻上被衾里卧着一把剑。她穿上衣衫往屋外走了，手里提剑。堤上柳絮飞落，垂柳下站一个蝎尾辫少女，颔首执一柄长剑。闻得脚步声，那少女转过头来，眸光流转，无数风情。

章玉芙也不说话，自然而然地抽剑出鞘，两人对视。

这一幕就像是蓄谋了多年，两个人一时都不出招。风很静，空中柳絮翩飞。

柳海蝶突然拧身长起，蝎尾辫猛地一甩，空中便划过一道剑影。

章玉芙眼前浮现日前幕幕情景，金发女孩所使剑招一式一式都极为深刻。当下挑起剑尖，凭空画个剑花，极为写意极为飘逸。待柳海蝶来得近了，忽然变招，抖手连闪，剑势陡快，疾刺她全身上下七处穴道。柳海蝶招式用老，不及变招，却忽然将辫子一抖，辫尾化作一条蝎尾直向章玉芙双目刺来。章玉芙弃下不攻，反身倒退两步。柳海蝶占得先机，抢先一步，飞剑又来。这一剑只似冬夜里一颗流星急坠，刹那已至眼前。章玉芙从容应对，化快招为慢招，缓极慢极；柳海蝶却出招只是求快，一剑快似一剑，一剑比一剑更准更狠。到得最后，只听金属蜂鸣，剑尖如蜻蜓点水，两人触及即退，都奈何不了对方。

忽听柳海蝶娇呼一声，翻身如同上马，自背后刺来一剑；章玉芙也同时化慢为快，化虚为实，剑尖一点，如一枚寒星冲她肩头点去。

蓦然空中刮起一阵飓风，只见一个杏黄袍道人悠然落地，章玉芙和柳海蝶都被震开老远，手中长剑掀飞出去。

道人扫视两人，将头欣然一点，道："这番踏入仙地，倒也有所收获。"顿了顿，"随我回去吧，汀兰妹子已在院里等得久了。"说罢当先一人前去。

章柳对视一眼，默默将掉落的宝剑捡起。

柳絮飞散，柳海蝶在章玉芙身侧站定，掩面哭泣，声音打着颤儿："师姐，我想我爱上他了……那只鹿……那只白鹿……"

章玉芙浑身一颤，喉头发涩，一句话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