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缜儿败了，西楚的五万勇士也没能回来。朕最近总是做梦，梦见先祖黑着脸责怪朕，怪朕没有守住江山。朕还梦见缜儿，他也怪朕。要朕还他的洞房花烛夜。还有那些死去的人，他们都来找朕索命。朕很害怕·····”

景德帝死死的抓着我的手，将他的害怕转达给我。我完全理解他的害怕。因为我也怕，子父亲兄长殉国后，我的世界轰然倾塌，我没有大哭大闹，没有寻死腻活，我只是被悲伤包围着跌进了不见天日的寒冬，再无出口。

“父皇别怕，阿颜陪着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夕竹也是这般握着我的手，低声细语，让我知道，自己还活着。

听到这话景德帝迷离的眼神转为清澈，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半晌悠悠道“不日宫门将破，到那时你要如何自处？”

“届时沈颜绝不苟活于世。”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人活着。

“朕要你活着，这也是缜儿的愿望。”

他说完这句就开始咳嗽，越咳越厉害，我急忙要唤人，却被他拦下了“朕的大限已到，你不要动，多陪朕一会儿。”

我止住动作，重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他就那样抓着我的手，咳嗽声渐渐小了，只是一味的痛苦呻吟。我见着难受，索性将身体转过去，背对着他，暗自抹泪。

过了许久，他觉得恢复了一丝力气，又开口道“阿颜，替朕宣读最后一道圣旨可好？”

我回身，看着他的病颜，一个劲的点头。只要能合他的心意，还有什么是不能答应的呢？

他很高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在他行将就木的脸上显得过于僵硬。抬手指向御案，那上面有一道新拟好的圣旨。

我会意，起身走向御案，圣旨上双龙戏珠的图案刺痛了我的眼睛。

“拿着它，出去吧。记得将青梅叫进来。”

“父皇······”

“阿颜，不要怪朕。西楚不能一日无主。”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太和殿的，我只记得，听到皇上传唤时，姑姑脸上一闪而过的快乐。依阶而下，我走的格外沉重。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声使我驻足。握紧手里的圣旨，我强迫自己不去回头，因为我知道，一回头泪水就会再一次湿了眼眶，从这刻起，我已经不需要泪水了。迎着风雪，我看见一个红色的身影朝这边而来。那是五公主云姜。她风尘仆仆，驻足在我面前。带着哭腔问我“颜姐姐，为什么太和殿的人如此慌张？”

她的神情像极了溺水的人，渴望抓住一根稻草。她也是害怕事实的。希望我给她一个不一样的答案，好叫她宽心。面对一张天真的脸，我实在没有撒谎的勇气“姜儿，父皇他驾崩了。”说出这句话后，我的心也随之疼了起来，不敢相信刚才还同自己讲话的人，此时已经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原来，生死不过是一瞬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