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和殿里,皇太后知道裕王爷要来请安,早早地命宫女给自己梳洗打扮,衣服庄重地换了又换,首饰簪子也是谨慎地搭配着,挑选着。皇太后贴身的丫头小环看出她脸上难得的笑容,知道她心情甚好,“太后,瞧您乐的,您啊等着盼着,这天总算是来了。”
“是啊,哀家有时在想,是不是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见着他了,老天有眼,能让我再看看他,哪怕是现在死了也甘愿啦。”
“瞧您,这是说哪的话啊,这么高兴的日子怎么说这种晦气话呢,您啊,就该高兴点,这样裕王爷才能安心些,远在边疆战场时也少对您挂念些,您说是吧?”
“是,是,你说的对。哎,小环啊,你再仔细看看,这衣服哪里的,都还合适吧?”
“合适,当然合适,太后您看着年轻了十几岁呢。”
“启禀皇太后,裕王爷到……”不等小宫女话说完,皇太后已经起身走出去,看见门口筹躇不前的裕王爷,她的身子一晃,差点倒下去。
裕王爷赶紧上前搀扶住她,“母后……”皇太后紧紧抓着儿子的手,泪水自是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母后,孩儿不孝,一直没来看望您……”
“让娘好好看看,孩子,你长大了,成熟了,已经是堂堂男子汉了,娘都快认不出你啦。”
“母后,您先坐下吧,我们慢慢说。”他搀着太后走进内堂,扶她入座之后,自己也坐在她身边。皇太后始终握着儿子的手,紧紧地,像是生怕一松手,儿子就在眼前消失了似的。“母后,您近来身体可好?”
“好,都好……”才说了两句话,眼泪又簌簌地落下来,“娘就是觉得愧对于你,自小你就很少在哀家身边,大了就任职去边关,几年才回来一次,我以为有生之年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母后,您别这么说,儿身为臣子,为皇上分忧是分内之事,忠孝不能两全,是儿子的错。”
“不说啦,能看见你娘就很高兴啦,如若能看着你安家立室,子女承欢膝下,哀家也就了了所有心愿啦。”
“是孩儿不好,连这种事情都要娘如此惦念着。”
“太后,不如吩咐御膳房准备些饭菜,让裕王爷陪您吃顿午饭可好?”小环见皇太后如此激动,便提了个建议。
“好,你快去吩咐他们准备吧!让裕儿多陪哀家呆一会儿,正好,斓婷也该进宫来了。”
“斓婷?母后您说的是谁?”
“哦,是贺尚书的女儿,这姑娘机灵乖巧的,哀家挺喜欢,就召她每日里进宫来陪着说说话,解解闷。”
“是这样。”裕王爷心底思索着,这个贺尚书的女儿,前日里四王爷刚跟他提起过。
两人正说着,贺斓婷的人就到了,杏眼黛眉,朱唇粉颊,娉婷袅袅的身姿,踱着莲步缓缓前来。一颦一笑,一举一姿,皆显示着一个大家闺秀的风范。“斓婷叩见皇太后。”看着旁边还有一个人,她顿了一下,娇羞地低下头。
“斓婷,来,来。”皇太后招呼着她,“这是六王爷,裕儿,哀家跟你提起过的。”
她定睛看看裕王爷,笑眼含媚,颔首欠身,“小女给裕王爷请安,王爷千岁。”
“不必如此了,姑娘是母后的客人,犯不着见外,请便吧!”
皇太后命人给斓婷赐了座,自己始终握着儿子的手,闲话家常,几年积攒的知心话,像是想在这一日全部说完,整个怡和殿里弥漫着团员的温馨舒雅。
裕王府里,得知王爷不回府的消息后,大家都各自忙碌着,趁着晌午的好天气,几个丫鬟在后院里洗洗涮涮。吴管家带着其他的家丁打扫庭院,修剪花草。裕王府里的下人本来就不多,此时前庭大院里看不见一个人影,所以有一个人悄悄地推门近来,他们也全然不知。
来人是个十五岁的女孩子,一身嫩粉的裙装,两束乌黑柔顺的长辫子,看上去不过是个普通丫鬟的装扮,两个溜圆晶亮的大眼睛却透着些贼溜溜的顽皮劲。她缩头缩脚地进了大门,抬头四下瞅瞅,没看见什么人,又蹑手蹑脚地贴着墙根溜到了后花园的假山下,跳上回廊,穿过凉亭就到了竹林。她随手扯着几片竹叶,“这里什么时候种上竹子啦?”说完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前后瞅瞅确定周围没有人,她更放肆起来,就像一直挣笼而出的小鸟,终于能在广阔的天空里遨游了,可得好好撒个欢儿。
“呵,这园子可真是没少变样啊,不过,我还是喜欢这里原来种的牡丹花,比这竹子漂亮多了。诶?那里还有鱼呢,以前没有啊,什么鱼这么好看,怎么不多养几条啊?”她一边嘀咕着一边四下里转悠着。
小蝶捧着裁缝刚刚赶制出来的两件衣服往“磬竹园”走,无意间一抬头,水池那边有个人影,难道灵儿姑娘下床走动了,她身体还没好呢,要是再受了风,王爷还不得要了她的脑袋啊,边寻思这心里一寒,赶紧上了小石桥往花池跑去。“姑娘,您怎么出来了?”
前边的人正玩得不亦乐乎,仿佛听见有人说话,回头看看,一个丫头正朝自己跑过来,坏了,这下躲都没地方躲了。
小蝶一看见这女孩的脸也愣住了,“你是谁啊,怎么进的了这个园子?”
女孩还得意地翘着小嘴,“当然是走进来的啊。”
小蝶仔细看看这女孩的装扮,像是个丫鬟,年龄看起来不大,身上却有种贵气,可是不管她是谁,进了这个园子就是犯了王爷的戒。“姑娘,这里不是您能来的地方,不管您是谁,怎么进来的,赶快出去吧。”
“不,本……姑娘还没玩够呢,刚进来就想让我走,门都没有。”她一说完嗖地窜进了旁边的竹林。
小蝶一个劲地在后边追着撵着,“姑娘,您别跑了,快出去吧,不然一会儿我们主子回来可就不得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