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天色暗沉,大雪悠悠,眼前唯一的色彩,是没被积雪覆盖的飞檐屋角。茫茫天地间,那一团团红色,刺痛了我的眼。
无风无日,雪安静得下。
而此刻,我多希望来一股大风,可以把我的眼睛吹得干涸,如此,我倒有了借口解释我的眼睛为何会泛红。
我很希望那个人的身影出现,但我晓得,平常这个时候,他应是在他的母妃跟前,坐在软软的狐皮垫子上,烤着炉火,笑盈盈的同他人逗乐。
他会出现,玩笑罢了。
怀中沉重的木琴在嘲笑着我的痴妄——不过一介女流之辈,即便你的琴声得到了天之骄子的赞誉,也不过是个弹琴弹得好听些的女子罢了。
来时,云淡风轻,孑然一身,去时,也该如此。
“幼笙姑娘,轿子就在前头了。”
红色的原木,琳琅的装饰,五彩的镌刻。我看着近在咫尺的轿子,向着身旁的公公笑了笑,“幼笙之幸,有生之年,竟能坐得此轿。”
公公脖子又往衣领里缩了缩,老肉垂了几层,“皇上钦点,看得出来姑娘确然得皇上喜欢,只是,老奴命薄,听不得姑娘弹出的天籁之音。”
我微羞的笑道,“公公说的哪里话,您若想听,幼笙现下便可弹奏。”
无意识的说完这段话,我不禁一愣。
公公回,“怎敢劳烦姑娘,姑娘还是快些赶路吧,天晚了,就不好出这城门了。”
我脚步微顿,抿抿嘴,复笑道,“是啊。”
在宫里的三百六十五天,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回家乡。而如今,皇上终于肯放我回到故里,我却这般抵触,这般不肯。
我是不会承认,是因为他的。
走近,护轿侍卫为我拉起较帘,我犹豫一瞬,欲进。
猛然间,层层叠叠的行宫之中,响起清脆悠扬的萧声!我一震,慌张回首,将琴扔给了公公就向里跑去。
厚厚的积雪灌进我的鞋中,冰冷的感觉一下蔓延开来,我心中无限的欢喜,无限的伤怀。
停下脚步,我焦急的四周张望。
没有他的身影,只有他吹得箫声高低起伏,盘绕在上空,挥之不去。
他是不想出现,还是害怕出现?
我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此时公公急忙忙来寻我,“姑娘,快走吧,城门真的要关了。”
我仍倔强的盯着那厢高墙。他一定在上面。可他为何不出来,再见我最后一面?
公公等得有些不耐烦,“姑娘,快请吧。”
我满是失望的收回目光,眷恋不舍。一边应着,一边移动脚步。
坐上轿子,箫声依然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