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墨是急性胃出血。
他们说夏以墨经常熬夜做实验,饮食也不规律。
学医的,都不会照顾自己么?
夏以墨在救护车里时,我只能坐在谢大哥的车里跟着他。夏以墨在急救室里时,我只能远远地站在等着他。夏以墨在病房里时,我只能在门外陪着他……我该以什么身份去探望呢?我不知道,所以我只能在阴暗里偷窥着。我在害怕,因为他,却也因为我。我怕别人问我,我是夏以墨的谁?是谁,不过,不过曾经二字。
随便找了些接口哄骗孟姐他们走了,估摸他们也看出来了我的敷衍,不过他们没问什么,便走了。这时候,我只想一个人。
陆陆续续地,看望夏以墨的人都走了。病房终是空了下来。
只剩下夏以墨静静地躺在**上。他睡着的样子,像极了我记忆中的他。
记得上学时,他常常来陪我上课。纵是夏以墨这个高才生也听不懂我那枯燥的理论课。仗着身为学校的名人,堂而皇之地趴在桌上睡觉。我上课习惯用手支着头,低头记笔记时,就会瞥见他的侧脸。他睡觉时很乖,不像醒时那般咋咋呼呼的。碎碎的刘海挡在眼前,半缕阳光洒在脸上。有时不自觉侧身帮他挡住阳光,反应过来时又在嘀咕怎么做这种事,却依然坚持着,挡着光线,让他安然地睡着。
那时的我,看着他的颜,心里甜甜的。
那是一种满足。
简单的满足,现在的我却总是得不到。
现在我坐在他的**边,时隔九年,再次看着他的睡颜,心里却是满满的疼痛。
你怎么会躺在这呢?这些年,你到底是怎么生活的?为何不好好照顾自己?
你这样,我会心疼。
夏以墨的右手还在打着点滴,指尖碰了碰他的左手,有些凉。仗着他没有知觉,双手覆上了他的左手。真的有些冰凉,是因为生病么?我还记得,冬天时,他拽着我的手揣进他的口袋。那时候,隔着手套我依然能感受他的温度。我问他怎么那么不怕冷,他说他是我专属的小火炉,我笑着说,那我夏天可要嫌弃你了,他哼地一声,说他会自动调节体温,可惜到了夏天,还是那么的热,却还不让我远离他,硬把我拉进他的怀里。
可是现在的你,怎么……
夏以墨这里没有什么人能陪着他。至少在他醒来之前,我可以全心全意地陪着他。
可是他要是醒了呢,之后我该怎么办?
算了,不去想了……
护士跟我说,夏以墨的胃是老毛病了,估计是常年饮食不规律加上压力大。
大学时那么健康的他,不过几年,怎么将身体糟蹋成这样了?国外一个人的生活,夏以墨,你是怎样度过的呢?
给他掩了掩被角,夏以墨,我现在好想知道我不在的时候,你的一切。
窗外华灯初上,夜,已经来了。
夏以墨还没有醒,我倚着窗。记得在青岛住院的时候,我也这般倚着窗,两个城市,两种夜景,两种心境。
还能回味起那时的彷徨孤寂,现在我的心却宁静的多。这里不是只有我一人。虽然,虽然夏以墨什么都不知道,但至少,我会假装啊。没有太多心酸,我的生活已经有太多的虚假,早些看开,就好。
窝在椅子里睡了**。我去上班前夏以墨还是没醒。本来想找微姐请个假,但是转念一想,最近已经请了太多次假了,终是放弃了。
工作了一天,心不在焉。
下了班就往医院跑,气喘吁吁地跑到病房门口,却看到房里围了一群人。护士告诉我,以墨醒了。
在病房楼下油走,进去,不敢,就这么走?不想。
坐在花园的长椅,有不少病人从我前面走过。
发着呆,看着人们来来回回,从傍晚到深夜。
抬头看着夏以墨的窗,灯已经灭了。想来他也睡了吧,傍晚那群人,也是够他折腾的了。
已经十点多了,起身抖了抖腿,也该走了。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点开一看,竟是夏以墨发的短信:
“终于要走了么?”
?!条件反射地望向夏以墨的窗户,他怎么知道?难道他就在窗边看着我吗?
又来短信了,还是夏以墨:
“别看了,上来吧。”
犹豫片刻,踏进了电梯。
推开了房门,夏以墨正靠在窗前。迎着月光,有种神秘的陌生感。
“你,怎么……”
“怎么知道你在这?你这个丢三落四的习惯还没改,诺,你的手表。”
“手表?哦,原来在这。不是……我是想说,你怎么下**了,赶紧回**休息啊,才醒,别太累。”
“呵,你这……”夏以墨摇摇头,尚了**。
我跟着上前给他盖好被子,夏以墨一脸无奈。
“我竟不知你这样担心我。”
“就是六花,我也会担心。”
“……所以我跟六花是同等级的?”
“啊,没那么高。”
“……”
“你别想太多,就当做,当做是朋友的照顾……”
“啊?恩……”夏以墨躺了下来,“我睡了,你也早些回家吧。”
“……好,明天我再来看你。”
“明天没人回来,你,不必再躲在花园里了。”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