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想去？又不是我结婚。”

她用手指勾着发梢，无聊转着，观察着他脸上表情，过一会儿才问出口，“怕见她？”

韦俊怔怔，抬头看她，“怕见谁？”

林洁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司——马——依——依。”

他被那名字刺了一下。“什么意思？”

她干脆一扬下巴，直说了，“我叔说，你这个人认死扣，让我别在你身上耽误工夫，说我这辈子下辈子都没戏。我没戏，我看戏行吧！陆成婚礼，司马依依没有理由不去。你这边想着没有用，我看我叔面上不介意陪你过去看一眼。”

他笑笑，重新埋头下去。“ 你费心了，她在马来西亚。”

林洁又一怔，颇感意外地。“她回来了，原来你不知道？”他手上的笔不小心戳到了那纸上。他惊怔着抬眼看她。“她回来了？你怎么知道？”

林洁自得一笑，用手撩着桌上那盆发财竹的叶子，这会儿摆起了谱，有意拿腔作调，“我怎么不知道？我和陆成是挡档，他家老少三代我都门清，只不过司马依依的消息是我旁敲侧击问过来的就当是送你人情了。你把我叔治好了，怎么着也算是我们欠你的。陆成结婚，司马依依和姚铃的关系。她肯定是要去的。陆成跟我说过，他知道你俩分了，就没指望你能来。但是，又不能不给你消息。”

他的脑子有些混乱，她回来了？这个消息好像是从火石岩浆中跳出来的，来势凶猛，没有征兆，浇了他一头的热。怎么没听家里那几个人讲过？他们提都没提，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让他知道？以他对秦雨浠的了解，即使别人不说，她都不会憋得住。

林洁抿唇一笑，拿起桌上手袋往外走。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他一眼，开门，踩着高跟鞋走了。

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韦俊扔了笔，靠到椅背上。她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回来了？她不是说不回来了么？如果她回来了，连雨浠都没有告诉，也就是她根本就不想和他再有任何往来。她真潇洒，真豁达，她真不像她。

他眼睛瞄了一眼台历本，点着了一支烟，抽了两口。拿起手机，调出那个号码，摸索了几个回合，心乱如麻，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拿不定主意，他到底把手机放下了。

终于到了陆成婚礼这天，东海岸真是热闹。新娘是南方人，习俗南北结合就比平常新人多了不少。酒席一桌挨一桌，气球鲜花飘的到处都是，摄像的，主持的，男女方亲朋好友把个偌大酒店挤得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依依和姚铃最早就来了。没正式开席的时候躲在酒店大厅阳台的地方避清静。两人这回都很安默，再没有久前的打闹嘻哈。仿佛依依这趟马来西亚回来，属于两个人的那份快乐的欢愉的日子都没有了。两人各怀心事，望着窗口，周围的喧哗都好像又遥远又不真实。

莫宇的出现，在大厅掀起一片欢呼。有不少年轻女孩，也不知道是男方还是女方嘉宾，显然忘了这次是来参加婚宴的，一个一个排着队的拉着莫宇合影，更有人一早得到消息，准备好签名的东西。有人签在衣服上，帽子上，手袋上，更有人准备了一条短裤。莫宇微笑着来者不拒。

依依和姚铃隔着阳台远远看着。“他到哪都是受欢迎的。”依依说。眼睛下意识地瞟了一眼门口的地方，在一种复杂的情绪里，心里若有所待，若有所盼。

姚铃淡漠望了两眼，就把头转了过去。仰头望着天空。天边，夕阳西下，暮霭围着云彩往上蒸，远处已经有灯火早早点起。

“美好的东西总是稍纵即逝。”她说，“人总爱追求得不到的东西。”她说的有点惘然，有点落寞，有种少见的忧伤。

依依回过神来，注视着她，好像这会儿才意识到，这次回来姚铃有点不同了。她心里隐隐掠过一丝歉然的情绪。五个多月的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见面，在那儿异乡的日子里，她竟然鲜少想过她。见了面，她沉浸在她自己的遐想里，忘了姚铃。她过去，亲昵地拉住对方的手。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她还来不及琢磨姚铃的忧郁和落寞，有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大概是陆成这边的亲属，兴高采烈地直奔姚铃过来，“姐，她们想和你跟莫宇照张相。”

这是人的世界，就免不了人的应酬，满大街，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她是与莫宇在一起的。突然间，烦恼就这样来了，突然间，姚铃觉得当初的决定多么幼稚愚蠢。

她被动地被那女孩扯到莫宇跟前。一大堆的女孩涌过来，揽她腰的，抱她胳膊的，更有人揽着莫宇的，将他们推推搡搡地挤到了一起。人群里有热烈的欢呼声，有人执着相机，有人看热闹，有人在评头品足。

依依远远看着，一时间，她忘了这是陆成的婚宴。满屋子的人，她看见姚铃父亲母亲沉着脸，面色难看地瞪着那些人。这真是人的世界。她望过去，看见姚铃这会儿脸色好转，依偎在莫宇身上，那表情何等恍惚，又何等熟悉？一眼看过去，她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有些明白，有些糊涂，有些震动。不，应该不会，她再分别望向那两人，心口好像有块石头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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