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俊瞄了瞄他，也没接他的话，手里的动作没停，打的更加飞快。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他坐在那儿，有些坐立不安地。无论如何，他已经进来了，无论如何，他今天必须把要说的话都说完。无论如何，他不能让这种僵持的局面再继续下去。他干脆直接了当说了：“韦俊，我要和你谈谈。”

韦俊偏头看了他一眼，即刻没敢耽误地把目光转回屏幕。机枪扫射的声音不间断地响起来。“谈吧！”他说：“谈什么？”

是啊！谈什么？慕浩东注视着电脑后面的人，想起对方第一次进他们家门的时候。那年，他十三岁，韦俊八岁。皱巴巴的一张小脸，眼珠深黑，带着深刻的警觉，那么一眼，他就认定，他不喜欢他。

后来的日子，他更加确定了这第一眼的印象。韦俊内向，不喜欢说话，有着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成熟和忧郁。这辈子，慕浩东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和对方有过任何过密的交情。但是，他认识了秦雨浠，就注定要与对方纠结一辈子，就注定他这辈子在韦俊面前永远都无法理直气壮。无论他愿不愿意，他都必须与他隔岸相望，而他的幸福与不幸之间的距离就在韦俊的一念之间，这让他颇为懊恼，懊恼之余又无力抗争。

“韦俊，”他憋着气地问：“能行了么？不带这么不尊重人的啊！你这是和人谈事的态度么？”

韦俊没理他，动手快速敲着键盘，没一会儿，脸色一变，长舒口气，如释重负地狠狠拍了下键盘。屏幕上响起音乐，跟着跳出二十五关的金盒子。

他兴奋的有些忘形，起身拿起烟盒，抽出一支烟，他到处找火机。火机被本书压着，他拨开那书，拿起火机，盯着电脑屏幕，眼睛发亮，肌肉有些颤动，呼吸有些急促地点烟。他点烟的动作略有些凌乱，点了三次才算把那烟点着。

妈的，他喜形于色地骂了一句。抽了两口烟，他似乎才想起沙发上的人来。见慕浩东坐在沙发上，正研究琢磨着他的表情。接触到对方的目光，他敛住了笑容，正色起来，这才想起对方刚刚说的话。“你刚刚好像说要和我谈谈？”他问：“谈什么？”

是啊！谈什么？慕浩东坐正了身子，琢磨着他的开场白。看过去，对方的心思显然还停留在刚刚的情绪里，一时间，他对自己要说的话题被另外一种好奇给掩盖了。“你——在玩游戏？”他问。

“嗯，”韦俊说，又抽了两口烟。“血卫，玩过么？”他望着那屏幕，意犹未尽地摸索着那鼠标：“很难打，一共三十六关。十二关一个级别，守护战士，守护星，守护神会在不同阶段守卫城堡。每人身上都有十格血，每格血会换来不同的装备和武器，级别越高，换的武器装备越好。最后守护城堡的是守护神，如果能成功守住城堡，阻挠外星人进犯，他将有资格进入城堡叫醒城堡里的睡公主。”他说的兴致勃勃，显然又忘了他刚刚说的话。

慕浩东几乎是立即就转移了注意力，他没兴趣和对方谈论游戏。血卫？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游戏值得他这么大的兴趣？“韦俊，”他干咳了两声，急于想入正题。“你，你——”他暗自骂了自己一句，从来不知道自己竟是这般口舌笨拙的。

韦俊把目光重新转他脸上，审视着他，一会儿，笑了一声。“你要和我说什么？你想提醒我，不要对雨浠痴心妄想，因为雨浠是你的老婆，你想告诉我，天底下好女孩多的是，不要死盯着一个，走出去，大把条件好的女孩。你还想说，不喜欢司马依依没关系，那个柳汝佳也不错啊！”他咬着香烟的过滤嘴，笑容有些戏谑，调侃地瞅着他，样子有些吊儿郎当，“你甚至还想说，你天天猫家里玩游戏，你不出去，哪有什么女孩会送上门来？”

慕浩东被噎的一时哽住，要知道，对方嘴里的话全是他要说的。也就是，他清清楚楚自己要说的话。他瞪着他，一时没了应对。

韦俊看着他又笑，“谁告诉你，我现在心里还惦记你老婆了？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对她还有那个意思？你说的对，天底下女孩多的是，不是只有一个秦雨浠是好的，不要说你我还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就是不是，她嫁了人，做了妈妈，对我没那个心思，我也该知实务。”他拿开嘴里的烟，把它掐灭，盯着电脑屏幕，用结束谈话的姿态和语气说：“到此为止，对这个事，我一人和你们解释一遍，仁至义尽，从此以后，你们爱怎么想怎么想，我没这个义务解释，我的事，你们也少管。”他活动鼠标，表情凝视，声音清楚干脆，“我要攻下一关，你帮我把门从外面关上。”

慕浩东没动地方，仍然瞄着他。他从进来就没说上两句话，似乎对方说的够明白，再纠缠问下去徒显他稚嫩狭隘。可是，他不能就这么出去了，这么出去，似乎比不进来更糟糕。他毫不避讳研究地去看他。“你天天呆在家里玩游戏，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游戏可以让你这么上心的？你高兴回来吃顿饭，吃完饭就把自己关在书房，要不然就是半夜三更回来。你在转移目标，你在回避我们每一个人，我不是个孩子，你能骗过去那两个女人，但你骗不过我。”他说的更加直接，“你不喜欢吃臭豆腐，对那个东西厌恶的不行。如今身上却常常有那种味道。一个人大情大性的变化，只有一个原因。”他顿了顿，方稳定地说：“因为雨浠喜欢吃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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