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他才移开了她的脸,却没有抬起头,而是顶着她的鼻子注视着她。他的眼珠熠熠生动,像两束燃烧的火苗,漾着少见的特殊光亮。她没敢喘息,没敢动,呆呆地定在那儿,催眠般地瞅着他。他捏着她的唇角,轻声说:“我不送你上去了。”她注视着他,在一种醉醺醺软绵绵的情绪里,没有动。
他们又彼此注视了一会儿。他才彻底抬起了头,放开了她,把身体往后靠过去,微微坚定了口气,“下去吧!再不下去,你就彻底下不去了。”
她听话地应了一声,心里有无数个舍不得,脸上也不掩饰地写着舍不得,不想下去的小声音在喉咙里呐喊,她却一声没吭地下车,慢吞吞地从后背箱里拎出旅行袋。回头看了他一眼,在他的目视下慢吞吞地上了楼。
五楼的高度不算低。她放弃了坐电梯,托着旅行袋一步一拐地拾级而上。在一种模糊的近乎失落的情绪里,她有个侥幸的心里,说不准,他下一秒钟就会跟上楼来,或者,他会找个借口用洗手间,口渴喝杯水,起码也应该把她的袋子帮忙拿上楼。可是,他连车都没有下,他怎么连车都没下呢?
打开客厅的门,几乎第一时间,她就冲到了阳台。楼下的停车区,那台迈巴/赫已经不见,空荡荡的就剩下了一地青色灯光。
他真的走了。她心里的失落感强烈了起来。好像本来装的满登登的身体一下子被抽空了般的难受。四下看看,屋子里冷冷寂寂。每到周末,姚铃都会回她自己的家,也就是,每到周末的两天,她都会和寂寞冷清作伴。
从小到大,她就害怕这种屋子的空旷。这会儿,陡然间从刚刚那氛围里出来,她竟有点不适应眼前这份没有人气的感觉了。她逃避地去整理旅行袋,把马靴,马盔,手套,马鞭一一拿出来,收拾干净,放进储物间。
整理完,她又洗了个澡,在浴盆里泡了一会儿,换了衣服。屋子里依然冷清的要命,没有因为她这一阵折腾多出些许温暖。跟着,她又渴了,到暖水瓶里找水喝。暖水瓶是空的,她拿起餐桌上的电水壶到厨房打了点水回来,然后,她就托腮坐在餐桌旁边,等着那水开。
坐在那儿,伏着桌子,她慢慢趴下来,盯着那电水壶手柄上那不断跳动的闪烁红灯,她开始回想着这一天,想着草原上那纵马奔驰的感觉,想着刚刚在车里的那个吻……。
她盯着,想着,回味着,她的眼光摇动了,意识恍惚了,这一天的疲惫压的她的眼皮越来越沉,她的神志又飘向了那广袤的绿色草原,一白一红的骏马扬蹄飞驰,她咯咯的笑声在半空中飞扬……。
她似乎睡着了,但是,一个激灵灵的寒战几乎是立即就让她醒了过来。初秋的夜晚温度较之白昼低了不少。对着她的厨房有两扇窗开着,冷风就从那窗口的地方吹过来。卧室里,风吹动帘栊的声音发出一窜奇怪的声响,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来不及害怕,起身先是去厨房将窗户关上,返身想要去卧室关窗,门铃却突然响了起来,在这寂静的空间里,醒目而刺耳,吓了她一跳。这么晚了?会是谁?知道她住处的人并不多。或者是姚铃?或者是莫宇?她奔到门口去看那门镜,心脏立即狂澜般地跳了起来。她一唬地将门打开,眼睛发亮地盯着门口站着的人,声音激动地问:“你,你怎么回来了?”
走廊黄色的灯光下,韦俊半靠在门边的墙上,插着兜,似笑非笑地瞅着他。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像个赧然的大男孩,甚至还有些狼狈,但是,他的眼睛是热烈的,发着光的。他注视着她低声说:“现在时间还不算晚,我想,姚铃不在家,你可能一个人会很寂寞,我,我也不想回去那么早,或者——,”他说的碍口而笨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