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玉塘正在专心绣花,她新近跟小曲学了一种绣法,听见门响,她抬眼瞟了一眼,见是宗氏,便不以为意地低下头去。
宗氏关上了门,上紧了闩,走向郭玉塘:“还真不好开口。”她心里暗想。
郭玉塘觉察到了宗氏的诡秘,诧异地抬起头来:“宗妈妈,什么事呀?看你神神秘秘的。”
宗氏看见郭玉塘已到出嫁前夕,竟然十分悠闲,自己样样操心,累得半死,顿时就有点来气,紧赶两步到了郭玉塘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大小姐,夫人嘱咐我,到了京城,临到新婚日子前,要交待你几样事情。”
郭玉塘睁大眼睛,难道母亲有什么持家秘籍要传授给自己?
“夫人对我说,大小姐你已经不是处子之身,要我帮你准备一下拜堂成亲后,新婚之夜怎样应付新郎的事。”
“哦,是这个。”郭玉塘顿觉索然无味:“不用准备了。”
宗氏大吃一惊:“要让管家发现你已经不是清白之身,那不但你完了,连整个郭家都完了。”
“我说,我还是处子之身,你不用在这个上面操心了。宗妈妈,你就忙别的去吧。”
宗氏楞了一下:“那夫人怎么说……”
“那是我不想嫁胡诌的,她还当真了。”郭玉塘想起自己拼命抗争不嫁,最后还是只能屈服于家庭和世俗,脸上不由得露出怅惘的神色来。
宗氏看郭玉塘说得认真,知道她不会诓自己,心里一下子就轻松了:“哎哟,大小姐呀,你要早说呢,让我心里一直压着一块大石头。”
郭玉塘微笑起来,怨不得宗氏日常看自己的眼光里常带着一种不屑,原来是因为这个:“宗妈妈,我从未看不起你过,你也别看不起我。”
宗氏知道自己之前错了,忙点头道:“大小姐,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从今只把你好好当主子。”
郭玉塘还是那句话:“我们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而已,宗妈妈。”
宗氏对这句话满怀疑惑,下去自办其他事不提。
成亲前三天,管家就派了人过来帮忙,个个都是老道的人,宗妈妈大为轻松,本着将来和平相处的原则,宗妈妈不露声色地暗自收集着管家人的只言片语,小心翼翼地跟那些人聊天,以期从中能得到关于管家更多的信息,毕竟郭家人对管家的情况知道得太少了。
一路上和现在收集到的信息加起来让宗妈妈吃了一惊,管家是个不小的家庭。
家中的老太太,管尔平的母亲已经年近七旬,身体依旧硬朗;管尔平有一妻两妾,正妻羊氏,生了大少爷管俊文、二少爷管俊武、三小姐管真真,郭玉塘嫁的就是管俊武;两妾分别是於氏和惠氏,於氏生了大小姐管秀秀,惠氏生了二小姐管青青和三少爷管俊双。
大小姐管秀秀早已出嫁,嫁了太仆寺主簿为妻,是填房,那主簿已经年近四旬,但个个都说她嫁得不错,一个妾的女儿,能嫁去就做正房夫人,很可以了。
大少爷管俊文前两年也娶了妻甄氏,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一儿一女,把管家凑成了一个四代同堂的大家庭。
但是,最头疼的在这里,二少爷管俊武房里早已纳了两个妾了,其中一个已经身怀有孕,即将为管家添丁。
宗妈妈思忖再三,还是只能先过来给郭玉塘打预防针:“大小姐,有句老话叫做知己知彼,我从夫人那里也没有听到过多少关于新姑爷家的事情,这些日子想了想,我就打听了一下……”
宗妈妈就把自己打听到的关于管家的事情说了一遍,郭玉塘闭目不语,自己千祈祷万恳求,唯一的要求就是老天赐给自己的这个丈夫起码不花心,是一个专情的人,那么,两人的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可是,她怎么忘了,这个时代跟自己的那个时代不一样。
她心里“嘣嘣”跳着,好像比那天夜里去救林我存时还要紧张,没想到还没过门,就要做好打仗的准备。
她睁开眼睛,看见宗妈妈焦急地望着她:“大小姐,你一定要稳得住阵脚,别急,我会给你出主意的。”
郭玉塘脸上挤出笑来:“知道了。”
“有些事情,等明天再交待你就来不及了,我先跟你说说。新婚第二天一早要去给长辈请安,而后那两个女人要来给你奉茶,你一定不要给她们好脸嘴,先给她们一个下马威再说。”
“知道了。”郭玉塘机械地回答。
宗妈妈不敢告诉郭玉塘的是,这二少爷管俊武根本不想娶她,所以对亲事是又推又拖,管夫人最爱这个儿子,本就对丈夫擅自为儿子定亲不满,被儿子在面前念了几遍,自然就去管尔平那边软硬兼施,所以婚事一直拖到今年,老太太放话了,这才不得不着手备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