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婚前就不待见未婚妻,那婚后怎么会对妻子好呢?宗氏直叹气,为自家大小姐忧心不已,消除了对大小姐的误解,她发现,大小姐人还真的不错。
这么一个好人儿,明天起就要开始受苦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她跟了自己喜欢的男人去,想到这里,宗妈妈急忙扇了自己几下,胡思乱想什么,大小姐明天就出嫁了油。
郭玉塘半天没睡着,自己的人生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那些希望,那些揣想,都被无情的现实给击破,自己为郭家做出的奉献显得那么可笑。
早知道,不不不,有钱难买早知道,自己应该早有心理准备,连小县城里的哥哥都是一妻一妾,何况这京城里的管家二少爷呢?
宗妈妈怕她难受,特地在她房里睡,听见她的叹气,就幽幽道:“大小姐,这就是女人的命,你要往好处想,你是明媒正娶的正房夫人,谁敢拿你怎么样?”
郭玉塘不接话,宗妈妈听了一阵,只道她睡着了,这才放心地睡去。
鞭炮声声震耳,郭玉塘木然地坐在轿子里,两只手紧紧交握在一起,脑中出现了大考前那种紧张的空白。
天还没亮,管家人派来的喜娘丫鬟等人早早就进来帮她净面开脸梳妆起来,芫均和小曲只有被那些人使唤的份,宗氏则是因为身份在那儿摆着,倒没人敢使唤她。
郭玉塘暂时顾不上为自己的丫鬟撑腰,现在还没过门呢。
宗妈妈叫厨房煮了糖水鸡蛋来,碗底还卧了十多颗白果,郭玉塘默默吃了,这是她今天一天的唯一一次进食郭。
门外的爆竹响了起来,有人说:“来了来了。”
郭玉塘又被宗氏逼着小解了一次,这才正襟危坐,等待舅舅来背自己上轿。
郭玉塘在京城里哪来的舅舅呢?这就要感谢郭父郭母的先见之明了,这个“舅舅”不是郭玉塘的亲舅舅,而是她大嫂缪孟光的舅舅。
一到京中,宗氏就急忙派人将郭宗山的亲笔书信送到了缪孟光的舅舅家,信上拜托亲家舅舅在自己女儿出嫁那日背女儿上轿,做一回郭家的娘家人。
那缪孟光的舅舅在京里只任着国子监的一个助教,听闻这个亲家外甥女嫁到翰林学士家,相当于自家高攀了了一门好亲戚,心里大为高兴,忙不迭叫自己的夫人也准备一下,待郭玉塘出门那天,去给她们帮个忙,壮壮声势。
看见管家人派来的下人都那么能干利落,助教夫人也只能在一旁袖着手发呆。
轿子平稳地走着,没有出现什么颠轿之类的事,前面的仪仗鼓乐喧天,郭玉塘却只觉得整个世界静得可怕,没有人能为自己提供依靠,轿子前骑着马的那人,也不过是顶着“新郎官”称呼的一个男人而已。
轿子停了下来,喜娘掀起轿帘来,往她手里塞了一样东西,然后便搀了她出来,踏上了红毡:“出来了出来了!那就是新娘子!”看热闹的人们笑着说着。
喜娘的手搀了郭玉塘,低声提醒:“前面要跨门槛了。”
郭玉塘小心翼翼抱紧了手里的百宝瓶,低头看着自己面前那一小方地面,轻轻巧巧的跨过了门槛上的马鞍,连脚尖都没露出来一点,但比她动作更快的是,当她前脚才迈进门槛落地,后脚还在马鞍上方的时候,有人已经迅速将马鞍抽掉了,正所谓“烈女不嫁二夫,好马不配双鞍”。
立即有人接了她手里的百宝瓶去,只听闻一阵细碎的物体落地声,有东西就撒在自己身上,那是撒谷豆钱草辟邪呢。
郭玉塘只看得见自己脚下那一点点地面,听到的尽是嘈杂的声音,有跟主人道喜的,有久未见面相互寒暄的,有叫跑开的儿女的,混杂着阵阵鞭炮声,热闹非凡。
喜娘引着郭玉塘上了几级台阶,走了几步,终于站定了脚:“中堂到了”。
郭玉塘估计着自己从大门走到中堂这里的距离,心里感慨,这个管家还真大。
郭玉塘看不见的是,堂上早已摆好了天地桌,备好了两把太师椅,就等着拜堂的吉时到来。
突然间,周围静了下来,就见有人上前燃香点烛,乐声爆竹声重又响起,一段乐曲奏毕,司仪高声喝令:“新人站位!”
郭玉塘手里被喜娘塞了根绫带,不用说,那就是同心绫了,身子被她扶着轻轻转了个方向,耳边就传来司仪的声音:“一拜天地!”郭玉塘拜了下去。
“二拜祖先!”郭玉塘被转了个方向,又拜了下去,司仪略停了停,而后便又叫到:“三拜高堂!”郭玉塘有点头晕了,肚子里面好饿!
“夫妻对拜!”喜娘将郭玉塘身子又转了一下,她知道,自己手里同心绫带的另一端,就是自已的丈夫了。
郭玉塘才拜下去,周围宁静的气氛一下子被喜笑声打破:“好了,好了,送入洞房!”
那根同心绫前面引着郭玉塘,渐渐离开喧哗的中堂,似乎走过一条很长的走廊,走入了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