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曹量等三人的处理意见出现分歧,政治处主任楚云清主张严办,特别是对于游铁军,他特别强调了几次“无组织无纪律”,霍淮勋则认为事出有因,主张内部处理。双方各持己见,r团党委会议室一时间烟雾缭绕。
最后,还是范一鸣一锤定板。他吹了吹浮在茶缸水面的茶叶,喝了一口茶水:“虽然我们一再强调,不准打架斗殴,但这种事情却屡禁不止,这说明我们的政治思想工作还不够坚强有力,经常性的宣传教育还没有完全渗透到每个干部战士的思想深处,效果还不够明显。参谋长的意见不错,事出有因,应该特事特办,部队是育人的地方,不能因为一件事情就把人打死。但正如老楚所说,这件事情不但损害了老百姓利益,还造成了不良影响,处分是逃不掉的。我的建议是口头警告,并在全团军人大会和党员大会做深刻检查。游铁军暂时撤掉代理排长一职,三个月后酌情恢复原职务,并取消今年的优秀士兵资格。大家有什么意见吗?“政委就是政委,不愧是和稀泥的高手,既中和了不同意见,又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而且政委都发话了,其他人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事情就此告一段落。
将处理意见呈报师党委的同时,霍淮勋拨通了刘裕龙办公室的电话,此时刘裕龙的态度已明显软化;”就知道你肯定又要攻我的山头!算了,我一个副师级干部,还能和个兵嘎子计较?公安局那边也来过电话,三人汇报的情况基本属实。但还是那句话,军人就要挂得了勋章,受得起委屈!你们心里那点小心思我也理解,游铁军嘛,军里赫赫有名的“百名小老虎”,两届格斗冠军,入伍四年获得的荣誉赶得上一个加强排,只是这脾气……“
霍淮勋立即给刘裕龙打包票:”刘主任您放心,就这头犟驴子,非给他捋直了不可!“
”得得!也不用捋直了,就这犟驴脾气,挺好,这当兵的有时候吧还真需要点血性。告诉那臭小子,今年的全军大币武,他要不再给我背几个荣誉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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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军人来说,禁闭室从来不是个好地方。以前关禁闭在部队曾有段时间颇为流行,连长、排长甚至班长都有权利关战士的禁闭,条令条例完善后,纪律条令里将”行政看管“取代了”禁闭“一词,批准的权限也到了团长和政委一级,但名头换了,实质没变,依然是找个小房子把人关进去限制自由。
游铁军进来后便一言不发,眼里布满血丝,脸色像装过土的口袋摔打过一样,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一事实。与游铁军的一脸”如丧考妣“相比,曹量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照吃照喝,他是很想安慰游铁军几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就让这个平日尾巴翘到天上的大个子吃点苦头好了,他在内心邪恶地想。
曹量心里明镜似的,部队处理打架斗殴事件人为因素很大,何况他们占了理,闹得再大也给不了他们大苦头,重要的是认罪态度。游铁军对刘主任的冲动顶撞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单看领导想怎么想,豁达大气的骂一顿也就完了,心眼儿小的非给你”小鞋“穿不可,特别是像游铁军这样的老兵,让你今年退伍你都没话说。
曹量虽然只是一个小连长,但门儿拎得清,对每个领导的性格特点都拿捏得个九成九,因此虽被视为”刺头“,但对他根本造不成影响,究其原因,r团的几位主官就欣赏这样充满血性的兵。以人称”军阀“的团长欧阳凌越为例,抓训练、抓作风极为严格,有时bt得让人受不了,发起火来甚至能踹你一脚,他的口头禅是”能干好就留下,干不好给老子喂猪走人“,貌似简单粗暴,但兵们内心都服,所谓”练兵深,爱兵更深“,欧阳凌越就是那种一个锅里吃饭让兄弟们捞米粒他自己喝汤的主,这样的主官,只要你有真本事,即便当面给他甩脸子,他也不当回事,背地里还会更喜欢上你几分。政委范一鸣就不用说了,我军优秀政工干部的典型,要不怎么能被兵们称为”咱妈“呢。
而曹量最敬佩欣赏的人,则是参谋长霍淮勋。与团长副团长这几个动辄骂娘的主官比起来,参谋长给人的感觉更像总部机关那些办事严谨的大干事,细致,稳健,讲原则,但绝不迂腐,外表看着随和,实际上也是那种很难对付的人,属于绵里藏针类型,脾气暴起来也会骂娘,必要时甚至是野蛮且无情的,属于典型的”铁血书生“。至今,他当一连长时发生的一件事仍是连里新兵到岗时要说的保留节目。且说当年霍淮勋任连长时,分来个新排长,是军区某首长的公子。此公子刚从军校毕业,又自诩**,一到连里就牛气轰轰的,整天挑三拣四发牢骚不算,还好指使人,弄得连里人人嫌他,霍淮勋和指导员提醒了几次情况依然如故。某日,这位大爷一面嚼着牛肉干一面指使一小战士给他洗衣服,逆来顺受的小战士拎了脏衣服刚要出门,另一名早早看他不顺眼的老兵火了,牛眼一瞪:“这是部队,你当是你家后院呢,屁事不干整天就知道欺负人,有本事你给人洗件衣服试试?”被一个大头兵当面顶撞,这位大爷火了,直接把整包牛肉干砸向老兵,老兵一躲,牛肉干哗啦啦散了一地。这边早有人火速将事情上报,霍淮勋额头上青筋直暴,指着地上的牛肉干就硬逼着那位大爷吃下去,指导员和一些胆大的连干部去拉他,被他一把甩开:“他妈的知道什么是战友之情吗?有你这么糟践自己兄弟的?给脸不要脸,身上穿着军装,还当到部队享福来了!不吃,就他娘的立马给老子滚蛋!”众目睽睽之下,那位大爷彻底崩溃了,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委屈的,涕泪连连地吞下了地上所有的牛肉干,并声泪俱下地在支部会议上做了深刻检讨。然此事却并不算完,霍淮勋第二天就去了团部,铁了心就是要调走这个排长,结果人是调走了,霍淮勋自己也被记了个警告处分。事后,那位公子爷在军区当领导的爹下来视察,随行人员就有时任副师长的霍英航。首长心情倒是很好,笑米米地指着霍淮勋对霍英航道:“你这儿子的脾气,和你当年倒是十足十,都是老虎屁股摸摸不得!替我教训了一番那不长进的臭小子,好!”自此,团里其他人才知道,原来连长是师长的儿子。
而刘主任呢,有点“文人书生“的清高脾气,好面子,看重等级,权威,命令,服从,对上级的任何指示言听计从,同样的,也要求下级对自己令行禁止,因此游铁军的那一脚无疑是”踢“到他脸上了,不过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比如参谋长就很能和刘主任说得上话。
都说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曹量正想着,就听到了陈立刚的报告声:”报告政委,参谋长,警卫连一班战士陈立刚正在执行看守任务,请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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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
听到范一鸣透着威严的声音,屋里三人早已从小凳上翻身坐起,钱小勇刚要敬礼,范一鸣摆摆手,面带揶揄:“气色不错嘛,都把这当宾馆了?”
曹量笑嘻嘻的:“哪敢!”
范一鸣却不理会他这一套,冲着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轰炸:“还笑?很英雄是吧?三个打十四个,下五个下巴,四条胳膊,够能的啊,是不是还想记个大功啊?”
曹量被吼得一个哆嗦,心里突突的,嘀咕道感情这回角色变了,政委改唱黑脸了?他收敛神色,脸上作出一副老实样:“不敢有这个奢望。”然后偷眼看向霍淮勋,又露出一副谄媚状,“参谋长,您回来了?”
霍淮勋对他的“变脸”功夫又好气又好笑:“你们仨都当上英雄了,我能不回来庆贺庆贺?”说完,对着一直闷不吭声的游铁军,雷达一样盯着他足足有30秒钟,“觉得委屈了?”游铁军面无表情,低着头依旧不吭声,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霍淮勋火气顿起,声色俱厉大喝一声“游铁军”,吓得他一个激灵赶紧立正:“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