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安见他闭眼坐着,右捂着胸口,那眉头紧皱,不知是不是痛着。他心下十分愧疚,想伸摸一摸他,手伸到关空却又缩了回去。
“李大人……”范安轻唤了他一声。
李见碧慢慢睁开眼,却是不再看范安了。“我知道了,我不会强迫你。你贪生怕死……”李见碧蓦地笑了起来,“可贪生怕死并没有错啊……人生在世,哪个能做到视性命如儿戏。你有牵挂,有不舍,人之常情,我都明白。我不怪你。”
范安被他几句话说得绞痛不已,倒希望这人能痛骂他一顿啊。
“你一定觉得是我想拉你下水,要害你吧?明知你不是梁业年的对手,还硬要拉你与他做对……”李几碧叹了口气,声音听上去颇为疲惫,“但……我实在也没有可以依赖依靠的人了啊……我若不是走投无路,又怎会来找你。”
范安吃惊地看着他。“李大人何出此言,你兰台五品以上官员二十七人,言官不计其数,人才济济,怎会找不到可靠之人?”范安道,“何况大人深得圣上青睐,朝中威名声赫,又何需依靠他人?”
“威名声赫?人才济济?”李见碧道,“若我有一天死了,我兰台数以百计的大小官员,没一个能是梁业年的对手。大宣三年一次的京察,他大手一挥,能一次把我手下的官员都换一遍血。”
李见碧闭眼,许久笑道:“风雨欲来,临台不过我一人而已。”
此时范安尚不能明白李见碧心中的无奈无助。他多年以后,想起这一夜来,都在痛恨自己的懦弱无能,没在那时挺身拉李见碧一把。
好在他天生心软,对着这样的李见碧,鼓起勇气说了句:“大人若真的没地方放这盒子,要么……就先寄托在我刑部吧。我……我就当这里面放着的是银票。”
李见碧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弯,如释重负般笑了一笑。他站起来走了两步,于范安床前一丈处站定。范安不知他想干什么,正疑惑的功夫,竟见他一撩袍,弯膝跪了下来。
“学生李见碧,多谢范大人。”他说着起身,复看了一眼范安,转身开门走了。
范安张着嘴,几数之后才回过神来。他大喊了一声,门外的元珠跑进来,忙问怎么了。范安怔了一下神,说你派人往李府去盯着。
元珠看了一眼门外,说这大半夜的,又下着雨,大人做什么要叫人去盯着李府啊?
范安道:“我心下不祥,今夜恐怕有什么事发生,你去盯着就是了。”
无珠看他神色前所未有的正经焦虑,心知不是玩笑,应了一声,忙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日更给你们看,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