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看了她一眼,有些莫名其妙,常依云模仿着老郎中的模样拜了拜,他也不禁笑了,对郎中说道:“起来吧!你给夫人把把脉,看是不是有孩子了。”
郎中哆嗦着身体站起来,从工具箱中摸出一根红绳,透过那珠帘,递给了李建成。
“烦劳大公子给夫人系上,老朽好把脉。”
李建成接过红绳,在常依云清几可见骨的手腕上绕了两圈。
常依云第一次在这个时代看人诊脉,红绳一端系着她的手臂,绵延着穿过珠帘,另一端把在郎中手里,原本把脉这种事已让她觉得不可思议,如今还通过这红绳诊脉,越发令她觉得这中医博大精深了。
珠帘之外的郎中诊着脉,表情却慢慢凝重起来。
李建成透过珠帘,隐约看到了他阴沉的脸,心不由的提了三分。
“夫人的胎怎么样?是不是有什么不妥?”他先发制人,说出了一个最坏的结果。
人便是这样,赤luo裸的现实从别人口中说出来,远比自己口中说出来要沉重的多。
郎中忽然扑通跪地:“大公子,夫人这胎脉象滑而无力,是滑胎之兆啊!”
此话一出,李建成与常依云皆是惊了一跳。
常依云下意识的抚上小腹,虽然之前还在说要打掉这个孩子,可现今听说自己有滑胎之象,那心底里猛然间生出的不舍和心痛,竟然有如毒虫蚀骨般折磨着她。
这……便是母性么?
李建成忽然站起身,大步流星的绕过书桌,一把掀开了珠帘。
他神情急切,却又怕吓到常依云,遂对着郎中微吼道:“把那劳什子红绳扔掉!给我过来诊!仔仔细细诊!”
郎中战战兢兢从地上爬起:“是是是。”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磕过了珠帘,一个重心不稳,跪倒在了常依云面前。
“夫、夫人,请,请伸手……”他磕磕绊绊的说道。
常依云伸出一只手,另一只手仍旧护着肚子,虽然焦急万分,却还是好声好气的说道:“老郎中莫急,慢慢诊,若是胎象不稳,我们可以安胎呀!”
老郎中听了这话,才稍稍有些安定,神情沉稳了许多。
脉象仍旧是滑而无力,有如轻羽一般划过,这样明显的脉象,连初学医的人都知道,这胎儿,必落无疑。
只是奇怪的是,常依云的脉象却是非常有力,并无虚亏耗损,按说母体这样的脉象,一定是护胎有利的。
李建成走了过来,死死盯着他的表情,老郎中不由的生出一股压迫感,那原本想好的说词,此时竟犹犹豫豫,不敢开口了。
等了许久,李建成终于不耐烦了:“孩子到底怎么样?”
老郎中忽的一个激灵,不住磕头:“公子,老朽不敢欺瞒,此乃滑胎之象,孩子必死无疑呀!”
李建成听了这话,原本稍含期待的脸上顿时充满了失望与心痛,可这次,他却没有发怒,只是隐忍的说了一句:“知道了,你下去吧!”
常依云看到他失望的模样,顿时心里内疚无比。
他是这样期待他们的孩子,可她却没有办法保护好他们的孩子。
老郎中站起身欲走,却忽然重重的吸了吸鼻子,仿佛闻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味道。
李建成见他这般模样,不由心生疑惑:“你在闻什么?”
那郎中未说话,却凭着嗅觉,越发靠近常依云了。
常依云下意识的缩了缩身体,再一看李建成时,他的脸上已经微含薄怒了。
李建成正要发作,却听到老郎中惊喜的大喊:“哈哈!找到了!”
他高兴的对李建成说道:“公子,本来夫人的身体一切无恙,孩子是绝对保得住的,如今造成滑胎,皆是使用附子粉所致。”
常依云听了这话,心生疑惑:“附子粉?那是什么东西?我从来没有用过这种药啊!”
李建成听她这样说,也不由的质疑郎中:“你确定是附子造成滑胎的吗?”
老郎中眼看着他们二人对自己产生质疑,不由小心翼翼的又闻了一阵,之后笃定的说:“是附子!老朽不敢欺瞒,这府中香料皆是老朽配置,老朽肯定,这一种香料中没有附子这位药,不过这里面添加附子的量不是太多,虽然不多,可久而久之,药物渗入肌肤,在体内越积越多,便会产生滑胎,严重者丧失生育能力。敢问夫人,最近是不是所有的衣服都是这种香味儿。”
常依云听的心惊胆战,忽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震惊的看着李建成,忽然泪如雨下。
“建成,我以为姐姐送我香料,是在亲近我……”
随着天气转暖,常依云便不再依靠那两件天蚕丝衣取暖,渐渐换上了平日里穿的衣服,平时的她并不喜欢熏香,然而郑佳燕却以李建成喜欢为由,送了她一大盒熏衣服的香料,怪她自己不长心眼,怪她太推心置腹,错把郑佳燕当成了好人,活活害了自己的孩子。
李建成愤怒的心情可想而知……
他用力拧着俊眉,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去,把郑佳燕给我找来!”
郎中显然没有想到常依云滑胎会和郑佳燕扯上关系,他愣了愣,转而知趣的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