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马不停蹄,国公府与公子府也不过隔了两条街,名副其实的近邻,马车不过刚刚起步便到了。
李建成紧紧拉着常依云的手,满面春风的进了国公府,国公府的下人们纷纷恭敬行礼,眼角的余光却不时瞟向常依云,待他们走远后,又开始窃窃私语。
“这就是大公子的新夫人吧……”
“是呀,真漂亮呀……”
“听说是常将军的妹妹……”
“她母亲当年也是有名的美人儿呢……”
常依云自然知道她是此刻的焦点,她脸颊微红,小鸟依人般的贴在李建成身侧,羞涩而满足的接受着他们的赞扬。
唐国公李渊与夫人窦氏早早在前厅等候了,常依云低着头,任由李建成带领走进了前厅,未及正眼看一眼公婆,便恭敬的跪下行礼了。
“儿媳依云给父母大人请安,愿父母大人福禄常在,身体安康。”
李渊的声音沉稳而严肃:“奉茶吧!”
常依云接过丫鬟早已备下的早茶,身子因为寒冷和紧张略略有些发抖,她努力压下颤抖的声线说道:“父母大人请喝茶。”
直至此时,她才有机会抬起头瞟一眼自己的公婆。
左手上方的李渊体型微胖,额头宽阔,下颚圆润,是个典型的福相之人,他正襟危坐在红木椅上,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相比之下,国公夫人窦氏的态度就温和多了,她嘴角总是含着浅浅的笑意,虽说已四十多岁的人了,却风采不减,一双含笑的眼睛盯着常依云看了许久,脸上的笑容越发亲切了。
国公夫妇喝完茶,窦夫人便急切的搀起了她:“好孩子,快起来吧!”
触及到她冰凉的手指,窦夫人不由的蹙了下眉头:“你的手很冷啊……”
这时,李建成坏笑着凑上前来:“是呢!母亲,不如你也赐她两件天蚕丝的衣服如何?”
唐国公闷闷的哼了一声:“越来越没规矩了,都二十五岁的人了,就知道伸手向我们讨东西。”
他这话听起来虽有责备之意,却并无苛责之态,仿佛只是玩笑一句罢了。
李建成懒懒的靠在椅背上,语气越发无赖了。
“我若是不讨,母亲还是会拿出来给二弟媳三弟媳或是四弟媳,或者谁都不给,留着给小妹做压箱底的嫁妆,反正不给自己穿,还不如拿出来给依云做见面礼。”
他直起身子,向窦夫人挑了挑眉:“我不过是捷足先登罢了,母亲,你说呢?”
窦夫人抿唇含笑,嗔道:“向我们讨东西也这样振振有词,真是欠了你了。”
常依云见到他们其乐融融的场面,不由的温馨一笑。
“母亲千万别听他的,当年您给姐姐的那两件天蚕丝织锦,姐姐因为穿不下已经送我了,建成是在跟您开玩笑呢!”
窦夫人握着她的手,含着些许歉意说道:“怕是我有心也不能给你了,昨日最后一件被你小妹给讨去了,说是现在整个河东城都流行冬日里穿纱衣,她又怕冷,我便翻了出来给她穿上了。”
常依云诧异道:“这是个什么风俗,竟然有冬日里穿纱衣这样奇怪的风俗么?”
李建成没好气的说:“是呀!说这话的人不就是寒冬腊月的穿着两件单衣呢嘛!”
常依云咬牙狠狠瞪了李建成一眼,对着窦夫人不好意思的笑了。
窦夫人却不甚介意,继续说道:“我听你小妹说,前些日子有个姑娘在大街上被调戏,后来被个青年公子给救了,当时那姑娘就穿了两件纱衣,这下可好,满城的姑娘小姐都换下了厚重的棉衣,挨冷受冻非要换上夏日里的单衣,说是这样能早日找到意中人。”
她说着,摇了摇头,表示不赞同:“这是什么想法?难不成意中人都是这样冻出来的?”
她这样说着,常依云却悄悄拢紧了披风,尴尬的与李建成对视一眼,窘迫之态溢于言表。
她不傻,自然知道窦夫人口中的那个被调戏的姑娘就是自己。
李建成却依旧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一边听还一边向她使眼色,弄的常依云嗔也不是,笑也不是。
窦夫人看到常依云因寒冷而面色苍白的模样,怜惜的说道:“你也该多穿点儿,不能和别人家未出阁的姑娘们一个想法,我那里有两件儿水貂皮的氅子,一会儿你随我去拿,就当是见面礼吧!”
常依云福了福身子:“多谢母亲。”
李渊站起身子,双手负背,他本是那种不怒自威的人,因此,即便是说客套话也让人觉得很严肃。
“自家人就不必客气了,况且这是我们应当给的。”
对于这个公公,常依云莫名的觉得很压抑很畏惧。
李渊理了理外袍:“我还有事儿,你们聊吧!一会儿世民会过来,你们兄弟俩好好聊聊。”
常依云听到“世民”两个字,不由得心中咯噔一下,忐忑不已。
从未想过这么快就碰上李世民,这个她注定无法忽视的重要角色。
若是不知道这段历史,她定能与他和睦相处,可血淋淋的残酷历史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她觉得再也没有办法以一颗平常心去面对他。
与窦夫人客套完毕后,李建成拉着常依云在国公府里四处转悠。
两人默默走在萧条的小路上,彼此沉默,静谧的冬日里,似乎并不缺乏寂静。
走了好久,常依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建成,你平日里和二弟关系怎么样?”
李建成停下脚步,颇觉奇怪的注视着她:“很好啊!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