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去拦辆出租车。”
“哦,好。”
好在医院对于内部员工多少还有些福利在,叶七城的住院手续办得很快,医生护士什么的虽然不是同一科室,但对单位同事还是会照顾的,安排了独立的房间,用了性价比最高的药物。
输液瓶里的药液一滴滴地沿着胶管流进血管,叶七城死气沉沉的脸色终于浮现出一丝生气。
“叔叔怎么让你出来了?”张静一边调着点滴液的流速,一边问道。
“我申请做总住院,到明年一月,然后去加拿大。”
张静手上一滑,调节流速的齿轮一下被推到最大值:“哦,对不起。”她有些惶然,赶紧又把齿轮拨了下来,“所以,这是你跟叔叔的交换条件。”
“可以这么说。”
“为什么一定要搞得这么复杂?”
“也没什么,我觉得这样也不错,反正这种事,也不能一辈子就这样,早点断了对谁都好。”
“你这么想?”张静错愕地回头去看唐易枫。
唐易枫沉默。
“那他一定很伤心。”
就这么放弃了?任谁都会觉得可惜吧!张静看着胶管里一滴滴留下的液体出神。不过,似乎一切也都在预料之中,这里,哪有那么多所谓的“自由”?
“你打算怎么跟他说?”
唐易枫看了看蜷缩在床上,已经恢复了些许的叶七城。这个家伙,就这么无所顾忌地跑到自己这里,虽然他看起来真的是无牵无挂,但对他来说,周遭的一切毕竟是陌生的,如果自己真的就这么离开了,会不会真的太过残忍?
“等他醒了再说吧。”所有的顾虑最终却只能化为一声叹息。
我们好似平行空间的存在,无可奈何地觊觎着无法企及的另一种人生,渴望的,失落的,平行的定义无非是一种自欺欺人的聊以慰藉罢了,幻想着一切坏的都不会发生,幻想着可以永远无所顾虑的走下去……可当所有幻想被现实的阳光融化,被迫面对赤|裸裸的现实的我,也许,唯一可以说出口的也只有那句——对不起。
毕竟,平行空间里的存在,注定了不会有任何交集。
唐易枫等着叶七城的情况稳定了,便离开了病房。他回了趟家,那个如今已然空无一人的地方。
气息依旧,人去楼空。
所有平时生活常用的东西通通打包带回了医院的宿舍里,他可以很潇洒地把这些日用品一件件丢进行李袋了,若无其事地拖出家门。可当这些带着回忆的东西又一件件被摆出来的时候,那汹涌而起的酸涩便夹杂着万千忧思,排山倒海而来。
占爸爸静静地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机械地将行李袋里的物品拿出,摆好。
“不回去了?“
“不回去了……”真是句残忍的回答。
屋子里静得可怕。
叶七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壁灯,昏暗暗地,看不到一个人。他揉了揉昏沉沉的脑袋,撑着床板坐了起来。大概是点滴吊了一个晚上的缘故,手臂上血管里流经的血液冰凉凉的,四肢也冰得发麻。
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认清周围的环境,墙壁上的医护呼叫按钮,床头的点滴架,摆在门边的配药车……
就在他准备下床的时候,许久不动的双腿无法在突然间承受身体的重量,使他一个趔趄撞倒了床头的点滴架,砰得一声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张静明天一早还有手术,实在熬不住就借了一个单人病房先去休息了,但她睡得并不踏实,几乎在点滴架倒地的那一瞬间她就惊醒了。
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叶七城已经重新坐回到床上了,精神似乎好了很多。张静长长舒了口气,下意识地拿出手机,给唐易枫发了条短信:“他醒了。”
“好。”唐易枫很快就回复了她,张静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已经三点多了,他居然还没睡。
“感觉好些了吗?”张静走到床边,扶起地上的点滴架。
“占扬呢?”叶七城歪着脑袋看着她,他现在很清新,甚至可以清醒地叫出“占扬”的名字,而不是“戳戳”。
“他把你送过来的。”
“然后又走了?”
“我把他推走的,他明天早上有手术。”张静撒了谎。
“哦……”
不一会儿,张静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她点开短信提示,又是唐易枫发来的:“让他好好休息,麻烦你了。”
“喏,占扬刚刚发来的。”张静把手机举到叶七城面前,“你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已经是明天了。”叶七城扯着被子看了看窗外,“天都快亮了他居然还没睡觉……”
张静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我先走了,你……有什么事直接叫我,我就在隔壁。”
还能有什么事,比起他所能预见到的那件事,其他一切都无足轻重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样应该不算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