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呀呀,怎么这样啊?我要喝酒,还我酒碗嘛,阿冯姐姐!”
但是无论李棉怎么跳脚,冯洛焉依然不放行,无奈之下,她只好朝那几大坛子陈酒奔去。冯洛焉见状,急忙追上去,想要拦住她。两人各不相让,一时成颉颃之势。
李棉抱起一坛酒耍着赖皮坐到了运酒的木车上,像是护崽子似的护着那坛酒,“阿冯姐姐,你都不知道酒是多么好的东西!”
“酒哪里是好东西了?!”冯洛焉可不那么想,他喝醉后丑态百出,后悔至今啊。
李棉嘁了一声,决定好好改观冯洛焉对酒的看法。
“阿冯姐姐,你知道吗,我与阿何第一次相遇,就是因为酒。我卖了只鸡,得了些钱,路过一家酒馆时忍不住进去喝了几杯,那掌柜嘲笑我小小年纪学人喝酒,不知深浅,我一时气愤便与他拼酒,结果我醉得一塌糊涂,走出酒馆时东南西北都找不着了,阿何正好路过,他扶我到客栈照顾了我一夜,据说我吐了他一身,可他一点儿都不抱怨。我醒来后很感激他,慢慢就和他熟了。”
冯洛焉惊道:“你和不认识的男人共度了一夜难道没事?阿爷可说过,许多男人都喜欢酒后趁人之危呢。”
李棉不屑地撇撇嘴:“阿何不是那样的人,我知道,他连我的衣服都没脱过。我们俩是后来……嗯……后来……”
冯洛焉匪夷所思地瞧着李棉红起来的脸蛋,问道:“后来怎么了?”
“后来呀,嘻嘻,我请他喝酒,他喝了几口就脸红了,我问他没事吧,他鼓足了气说他想亲我,然后我就把脸凑过去了,他紧张的要死,结果只在我的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就弹开了!唉,被他气死了!”李棉回忆起与那人相恋的往事,津津有味,“我只好主动凑过去亲了他……的嘴嘛,然后他抱住了我,发誓要对我好,一辈子对我好,让我开心,让我无忧无虑。我想,这样的男人我要是不抓住,可就不会再有了。于是,我把自己给了他。”
冯洛焉微微失神地望着李棉那张幸福洋溢的脸,她将自己的幸福娓娓道来,相信只要是听过这些事的人,无一不羡慕她的好运。
一生若是有那么一个人,对自己承诺幸福,还有什么好遗憾的呢?
冯洛焉心绪翻涌,他无疑艳羡李棉的爱情,憧憬单纯的相守,然而现实告诉他,他没有这种机会。
他无法跨越阶级的沟壑去牵手爱慕的人,无法吐露内心真实的话语。
等到林芝找到他时,他已经在木车上呆呆地坐了很久,李棉趁他不注意抱着酒坛子溜了,他也无心去追,人家可是光明正大有着“酒的情缘”的理由,而自己则是一个困陷在两难境地中的卑微之人。
“干吗坐在这儿?怎么不去吃饭?”林芝在他眼前晃晃手指,“喂,傻了呀?没看见我吗?”
“啊?”冯洛焉回过神来,“哦,我不饿,等会儿吃吧。”
林芝刚刚分完猪肉,累得要死也无心吃饭,就过来找冯洛焉:“你怎么没看住李棉那个死丫头?倒一个人坐在这儿发呆,怎么,有心事啊?”
冯洛焉勉强笑道:“怎么会?我有什么心事啊,我、我只是想试着喝、喝点酒……”
“哟,不得了啊,号称再也不沾酒的冯大美人儿竟然也有想喝酒的一天。”林芝打趣恭维他,往车上拿一坛酒,掀开封泥,酒香四溢,递给冯洛焉,“给,喝了它,滋味别提有多爽了。”
骑虎难下,冯洛焉只好接过酒坛,不甚熟练地对着坛口灌了几口,辛辣干爽的陈酒如破竹之箭直下喉咙,一路烧遍了肺腑。冯洛焉辣得眯起眼,嘶嘶吸凉气。
“好喝吧?”
“辣、辣死了!”
“哈哈哈……你看你这怂样啊!哈哈……”
肩并肩坐在木车上,远离欢乐的人们,他们两个抬头仰望苍穹,星河浩瀚,璀璨如练,无数的星光尽数落入他们的黑眸,点燃他们对遥远的思念。
“阿冯……我、我有一个坏消息……”林芝头晕乎乎的,大舌头道。
“缩(说)!”冯洛焉使劲儿摇摇头,还是恍惚,“哎呀,里怎么脑冻(你怎么老动)?!”
林芝哈哈大笑:“傻瓜,你醉、醉了呀!”
“缩呀!不要赚泥发啼(转移话题)!”冯洛焉不耐烦地催促。
林芝笑着笑着便哭了:“呜呜呜,前线又、又开打了!镇上又开始捉、捉人了!呜呜呜,阿爹……阿哥……呜呜,俺想你们……”
“又、又打啦?……”冯洛焉拧着哀伤的眉,把嘴瘪着。
说着两人抱头痛哭,捶胸顿足。
没有人注意角落里哭成烂泥的两人,大伙儿吃完后都主动帮忙收拾起了碗筷桌椅,自然得好像不记得开头大嗓门指挥的林芝了。
月夜寂静如雪,酒阑灯炧后,冯洛焉还算找回些不甚清楚的神智,跌跌撞撞,摇来晃去,沿着蜿蜒幽静的小道,走回家去。
窗子里透出温暖的光,他站立在门前凝望,踌躇半晌,忽然又想哭又想笑。
他不敢进去,他怕自己无法克制自己的冲动,做出……后悔终生的事。
嘭!他一头磕在了门板上……
作者有话要说: 那什么,酒后乱性还早,阿冯不爱喝酒的原因马上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