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要我帮你脱裤子?”水云川咬牙切齿,这臭小子睡觉都不脱衣服的么?难道还要我来伺候他?
微尘慢慢扭过头来看他一眼,喃喃道:“在做梦么?”歪着头想了想,“好像……是吧?”
水云川气得恨不得一脚踢上去,可想到眼前这人在生病,脑子被烧坏了,他才咽下气,腾出一只手来,帮微尘解了皮带。
“尿吧。”这下你可以尿了吧!
微尘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有人在,我尿不出。”
混蛋你到底是不是清醒的?!水云川气得七窍生烟,真想把这人扳过来,再抽一巴掌过去……好吧,大人不计小人过,这是绝无仅有的一次。
大少爷铁青着脸,像哄孩子一样哄:“嘘——嘘——”
他发誓这辈子都没经历过这样尴尬的场景,只能在脑子里把微尘替补成小面团一样的婴儿。
好不容易哄得微尘尿了,他再耐心地帮他穿好裤子——这小子半梦半醒着,身子软塌塌的,一只手扶着他,一只手操作真是太费劲了。
重新把他抱回床上,水云川喘了两口气,再看微尘,已经鼻息沉沉了。
水云川唇边勾起一抹苦涩而嘲讽的笑容,暗道自己是中了什么蛊,明明心里恨得要死,为什么还要来照顾这该死的小子。
正想着,他发现自己手上有些异样。低头一看,他的手被微尘的手抓着。
心脏蓦然被撞击了一下,一阵酸疼。
他轻轻拨掉那只手,把它放进被窝,一声叹息,从他唇齿间逸出来,疲惫而沉重。
微尘醒来的时候已经阳光满室,他眯了一会儿眼睛才适应眼前的亮度,慢慢抬起眼睫。雪白的屋顶,往下移,是雪白的墙壁,当中悬着一台电视机。这样子……像在医院?
然后才感觉到浑身酸痛,身子像被汽车压过一样。脑子很胀,头昏沉沉的。
昨晚好像做了很多梦,杂乱无章的,开始的时候,心里充满悲哀和绝望,后来,好像有人抱着自己,让他觉得安全。还有什么……不记得了。
是那人把自己抱进医院的?怎么会?他心底恐怕已经把他当成最卑微的奴仆,再也不肯施舍一点温情了。
微尘目光呆滞地看着对面的墙壁,脑子虽然发晕,可他确定这里没有别人,他是一个人在病房里。
门轻轻被推开了,一股皮蛋瘦肉粥的香味飘进来,微尘恍惚想起,两年前,自己也是在医院里醒来,看到那个优雅、俊美,带着淡淡慵懒和淡淡威严的男人。然后,是秦少爷给自己拿来了皮蛋瘦肉粥。
“小尘,你醒了?”还是秦霁风,可这次只有他,没有水云川。
微尘支撑着想要坐起来,秦霁风摆手制止他:“别动,我帮你把床摇起来一些,你漱漱口,吃个早饭。”
“可是,我要上班。”微尘嘴里又干又苦,声音也哑了。
“不用,今天你休息,好好养病。”
“那少爷……”
“他昨晚把你送医院来,守了你一夜,今天一早打电话给我,叫我来照顾你,他自己上班去了。”
微尘怔在那儿,眼眶慢慢发热。大哥,你为什么还要照顾我?我伤了你啊,你应该对我冷漠的。那样,我心里会好受些。
原来,昨晚不是梦。他的温柔,还是让他贪恋……他痛恨自己的软弱。
秦霁风默默照顾他洗漱,然后看他一口一口吞咽瘦肉粥。他端详着他的脸,那张脸,最近消瘦了许多,可是今天有些肿,还有些青紫,两边嘴角都破碎着,眼角也有撕裂的伤痕。
他和云川之间那些事,秦霁风都知道,所以,他猜想,昨晚两人之间肯定有过一场激烈的“互动”。今天云川电话里的声音很冷漠,好像陪了微尘一夜的人不是他。
他在心里叹口气,柔声道:“你恨你家少爷么?”
微尘一怔,茫然抬头:“怎么会?少爷对我恩重如山……”
“那么,你爱他么?”其实,这句话他很久之前就想问,可一直憋到现在。水云川跟他谈了他和微尘之间的事,可一直坚持请他不要插手。
骄傲的大男孩,冷漠的外表下是颗敏感脆弱的心。他知道,所以就没有干涉。
微尘的手颤了颤,几乎把一调羹粥失手跌落。他抿紧唇,吸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秦少爷,您开玩笑,少爷是主人,我怎么会爱他?”
“撇开你和他的身份呢?”秦霁风看着他,心里泛起疼痛。他是爱的,可他死也不肯承认,横亘在他和云川中间的鸿沟究竟有多深?身份这东西,对相爱的人来说,真的那么重要么?
微尘摇头,缓慢而坚定地道:“我不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