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琉砖碧瓦,庄严华丽的皇宫边上,有一座看起来很不起眼的府宅。他紧邻皇宫南边的顺直门,挂着太和府的牌匾,门口没有守卫。而那朱漆的大门,从来都是紧闭的,一年到头也难得见开过几次。
但从来没人愿意到这府门前来晃悠,因为,这做府宅的门前,不知道为何,总是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就连夏日,但凡从府门前经过的人,都会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阴风,刮得人毛骨悚然。
若说今年的演武大会是一场荒唐的闹剧,那么,这也是李玄疏看过的,迄今为止,最精彩的一场闹剧。
演武大会时至最后,流风侯许开的关门弟子,和李昭然的驸马,依然没有着落。众人都猜测着,是朝廷有意让大家遗忘这件事?还是因为今年演武大会的武状元已经是摆在大理寺的一具尸首了?
贾老六昨日一早便拿着钱了,整整六百两啊,足够他下半辈子不愁了。他何时见过这么多银子,在众人羡慕、嫉妒、甚至眼红的目光中,他雇了赌坊的两个保镖,将银子安安全全地放进了钱庄。
待拿到那张戳了钱庄红印和户部分宝的银票时,他这才长长吁了一口气,将银票折叠好,细细地收入怀中。看来,这一把是押对了,以后,自己也不该再赌了。他当时是这么想的。
只是雇那两个凶神恶煞的保镖,却花了他足足十两银子。搁在过去,可是他一年的开销。只不过,他现在有些钱了,倒也挥霍得起。
但今天一早,他被几个劲装的黑衣人拍开了房门。他一看那架势:莫非是来抢银子的?都是生面孔,他暗叫一声完蛋。
“几,几,位,几位爷,你们这是要干什么?”看来这钱多了,却是招眼。正想舍几个财,毕竟那六百两,是意外之才,若是能保住个一半,也能够他过活许久了。
岂料那几个人压根就不吃这一套,他只感觉一块黑布当面罩来,刷地一下便套住了自己的头。刚想反抗,却感觉后脑勺一痛,眼前一黑,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待他醒来,却发现自己俨然在一间黑漆漆的房间之中。他第一反应便是摸了摸胸口,银票还在。
稍微适应了一下光线之后,他感觉自己能看清楚周围些许。他这才愕然发现整间屋子空旷旷的,颇为巨大,但看不到一扇门。屋子里除了自己之外,更是有三四十号人被关着,清一色是男的。
其中有几个,自己还认识,都是城南有名的赌棍。但凡身上有一个子儿,都不会想着给家里的孩子买些吃食,而是拿进赌坊的人。
屋子倒是有一间窗户,开得很高,也从外面被人用黑布蒙着,依稀透出些朦胧的天光。贾老六瞧了一眼,断定此时还是白天,光线很强,想来不是晌午,便是正午。由于那个窗户,便让这间房子中的气氛显得更加压抑了。
“三,三,狗子,你,你怎么,也被抓进来了?”贾老六冲着墙角蹲着的一个一脸垂头散气的年轻人道。
那年轻人没好气地瞧了他一眼道:“我哪知道,一大早便被抓来了。旺财和吊盆也被抓来了,喏,旺财在那边呢。”说着,朝另外一个墙角努了努嘴。
贾老六冲那边瞧去,果然,旺财也缩在一个角落里,垂头散气,一脸茫然。贾老六如二丈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身子微微朝三狗子凑了过去,蹲在他一旁问道:“这,这是怎么,怎么回事?吊,吊盆呢?”他扫了一眼,没发现吊盆的身影,便开口问道。
这吊盆本名叫马齐胜,小时候也算是有钱人家。名字,还是花了一两银子的润笔费,请先生取的。只是后来家道中落,他本身就游手好闲,父母死后,更是没人管他。便总是混迹在城南的各大赌坊中,想一夜暴富。他本人长相有些奇特,头圆圆的,但整张脸却长得如同铜镜的一个面一般,没有起伏凸起,活像一张脸盆被吊在墙上。所以这帮人便给他取了个这样的外号。
这次演武大会,秦川与花英远的盘口,还有燕非与雷凡的盘口都是比往年任何一届演武大会都要开得悬殊。就算是往年的状元之争,都没有开过这般高的盘口。这吊盆这一次东拼西凑,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钱,竟比贾老六押得还多,足足押了有四十几两,买秦川胜。
按一赔二十算,这小子一夜之间便赚了八百多两。直看得众人连杀他的心都有了。想想这些平日混迹赌坊的人都是什么角色,这伤天害理的事情,在八百两银子面前,只怕还是做得出来的。
三狗子这次虽然也分了杯羹,但也只得了四十两。谁怨自己本钱少呢,才二两银子。所以,他瞧见吊盆和贾老六的运气这般好,心里很不是滋味。
听着贾老六又问,他眉头皱了皱,心底闪过一丝冷笑:“吊盆半个时辰前,被一群看不清楚来路的人带出去了。”说着,他又压低声音道:“我听说,这里好像是朝廷秘密关押犯人的地方。那天的盘口,跟花家的那个长孙的死,可能有些关系。听他们说,这次押了那天秦川胜的,赢了超过一百两银子的,都要这个。”